周围的世界一片漆黑，看不到真实战局的陈渭只能根据钟晨的声音来做出判断。这种惶然无措的状态，以及海水中弥散的血腥味，无不让他心惊，在主观的判断上开始踌躇不决。

“别浪费时间了，快逃！”钟晨及时地补刀，强迫着陈渭做决定。

钟晨很清楚陈渭在纠结什么。陈渭并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在无法逆转的危险到来时，比起牺牲同伴换得一线生机，他更宁愿陪伴同伴战斗至死，所以在听到钟晨说出的“快逃”二字后，他的内心正在饱受如何取舍的煎熬。

“我不会逃的。”最终，陈渭给出了一个钟晨意料之中的回复。

钟晨知道之前那些话不足以让陈渭倒戈，所以他看中了陈渭性格中的这一点正直，并通过生死存亡来激发这份正直，让陈渭对钟晨舍身救他的行径无法不动容。

虽然利用别人的善良有些可耻，但不得不说较量和战争一样，永远无法做到绝对的坦荡。

不过再怎么可耻，陈渭的回复让钟晨犹生一丝羞愧的同时，感受到了几分真挚。

在得到陈渭的回复没有多久，钟晨便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水流波动正向他这边靠近。稍微细致地感知了一下，钟晨便认出那股水流来自陈渭。

还真是打算死在一起了。虽说这个情况是钟晨算计后得到的，不过他心里还是难免腾起了一丝暖意。不同于人类帝国中的他将随时被用作棋子牺牲，在人鱼世族中，他也有人关心，他也有人爱护，他也有人与之生死与共，这与爱情无关，是同伴之间最深的羁绊。

或许他也有点能理解人鱼世族中要求小组行动的意义了。

听着对方摸索着用利刃不断刺向恶齿鲨而发出一声声钝响，钟晨有些不忍心，开口想要制止他：“你快逃吧，这里死一个就足够了。”

陈渭不肯，可钟晨没给他拒绝地机会，便又继续说道：“别连一个让我光荣死去的机会都不给我，努力地活下去吧。”

语毕，趁着陈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自己说的话的意思，钟晨停止了和恶齿鲨的周旋，而后在恶齿鲨大口张开的瞬间，朝着它的口腔内壁捅上了一刀。

疼痛和涌出的血腥味刺激得恶齿鲨大声鸣叫起来，并猛地一摆尾巴，带动起巨大的水流将四周的一切全部冲开。

陈渭也在恶齿鲨身侧，几乎是瞬间就被震到了几米开外。

在恶齿鲨合上大口之前，钟晨从身上拿出那个墨瀚澜送的光脑，将存储卡抠出放到了身上，然后装作无意识地遗失光脑，将它丢了出去。

快速做完这一切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希望此刻闭上眼睛后，他还能等到再次睁开的那天。他可不想玩脱了，连命都送出去。

祈祷完后，他向后一倒，顺着恶齿鲨的食道向内掉了下去。

被吞噬的瞬间，他似乎听到陈渭声嘶力竭地大叫着自己的名字，似乎听到不远处正有什么快速靠近而震动的水波。

不过很快，他就把自己敲晕，再听不见任何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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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诱目标消失后，恶齿鲨沿着来时的路向深海游去。

可还没有抵达它生活的深海，一股强大的杀意带着令它战栗的恐惧感便袭遍了全身。

它停止游动，想要摸清那杀意来自何处，可才刚刚停下，它就感觉有无数的海水正汹涌地灌进自己的肚子中。

大概过了十多秒，剧痛袭来，疼得它连叫都叫不出来。

它俯下身，想看一看究竟是谁伤了自己，却感觉到一把像是钢刀一般的东西，顺着它的食道从肚子飞快地向上，到嘴边的时候甚至生生斩下了它几颗坚固的牙齿。

死亡的绝望笼罩着它，它惊恐得瞪大了双眼，然后便感觉到双目一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是在视觉丧失的前一秒，他看到一条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黑色人鱼正抱着那条被自己吞食的白尾人鱼像是嗜血一般看着自己。墨色的鱼尾，配以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冰冷眼眸，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去死。”

盛怒的话语，蕴满了它无法承受的魄力，就好像一双冰冷的手死死地掐着它的喉咙，直至它窒息死亡。

而后，它的记忆便伴随着这句话永远地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