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为王的大草原上,叔侄之情很多时候都可忽略不计,而一位大可汗名声好坏的标准,只在于他是踩着叔父、兄弟的尸骨上位,还是直接踩着亲生父亲的尸骨上位。
前者没人多说一句闲话,后者别人也最多说上一两句,实际两者在威望、权势上基本无甚差别!
“轰轰轰……”
蹄声再临。
一个略微年长的魁梧男子策马闯入圈子,身后还牵着一匹红棕健马。
大逻便、摄图一齐行礼,唤道:“达头叔父!”
来者正是如今的西突厥王者达头可汗,名义上虽受佗钵大可汗这个突厥共主的节制,但实际上,自建立以来,西突厥一直处于独立地位。
只是目前东西突厥各据一方,无甚冲突,关系良好,因而统一建制,西突厥可汗的地位略高于大逻便、摄图等小可汗,又略低于兼任大突厥共主的东**突**厥可汗。
达头到底年长一辈,也懒得拿架子,径直指着身后的那匹红棕健马道:“这就是那个人的坐骑,给他随意遗弃在南方三里之外……马鞍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残留物品和气味!”
摄图指着仍然急得团团转的奇珍异兽们,“这里也毫无收获!”
“这样啊……”达头眼睛一眯,语气忽然一变,“我率领西突厥八万精骑不远数千里前来会盟,为的是助佗钵大可汗南征大周,如今佗钵大可汗既然决意取消南征大周的计划,那么我也该早日率军返回西突厥了。
只不过嘛,我这次徒劳往返,十余万匹战马掉膘不说,还耗费牲畜、口粮巨万,若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又如何向族人们交代?
作为仁慈大方的突厥共主,佗钵大可汗理该补偿我一些牲畜、布帛及口粮,你们说是不是?”
大逻便、摄图对视一眼,大笑赞同:“达头叔父言之有理,佗钵大可汗仁慈,定会补偿我们的损失!”
三人心底一齐冷哼:值此危急关头,谅佗钵也不敢一下子把我们三个都得罪了,至于以后佗钵会不会报复回来?嘿嘿……惹上如此厉害的高手,佗钵还想有以后?
…………
远远的矮丘上,石之轩负手卓立,遥遥俯视着篝火旁的情景,悄然将三个酋长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言语尽皆纳入眼中、耳中。
明明突厥骑兵的猎鹰来来往往飞过他头顶上空,却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这三个家伙就是达头可汗、沙钵略可汗(摄图)、阿波可汗(大逻便)……也就是将来东西突厥内战分裂的罪魁祸首?
果然是一丘之貉!”
石之轩并不奇怪他们趁机给佗钵扯后腿的表现,反而若是整个突厥万众一心,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毕竟,不论中土农耕民族,还是大草原游牧民族,只要是社会群体,都具有社会群体的一切优点缺点。
其中让所有领袖最为头疼的问题就是内讧!
正所谓一百个大小头目就有一百个想法,若不能让绝大部分头目的意见协调一致,那么随之而来的除了流血内战,基本不会有其他情况。
“既然他们也是去见佗钵,那就刚好同路喽!”
石之轩一抬脚,仿佛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再现,一步跨到了十余丈之外,再抬脚复又如此……身后半个脚印也无!
达头等人固然个个骑马,但在危机重重的大草原上,除非战场冲锋,否则不惜马力的全速奔驰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马儿说到底仍是血肉之躯,体力有限,一旦马儿跑得疲惫不堪时遭遇敌人,那真是想跑都难!
也因此,石之轩就这么遥遥辍在晃晃悠悠的达头等数千精骑后面,丝毫不虞跟丢!
初时,达头、摄图、大逻便三人还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各自眼神闪烁,只顾着心头盘算,须臾之后,达头蓦地问道:“毕玄尊者的伤势还未痊愈吗?大可汗会否不顾他的伤势,强行招他护驾?”
大逻便迟疑道:“以大可汗的骄横性格来看,多半不会求助于毕玄尊者,最多将他麾下的心腹高手全都集中到金帐附近。”
摄图冷笑一声,“若我是大可汗,无论如何都得请动毕玄尊者就近护驾,最要紧是保住性命,其余的面子和尊严都不值一提!”
大逻便皱眉,“身为大汗,本就该是大草原上的最强者之一,否则若是天天都要毕玄尊者保护,哪有资格担任大汗?恐怕毕玄尊者也会弃之而去吧?”
摄图不以为然,“毕玄尊者再强大,总还是凡人。只要是凡人,总有可以打动他,令他甘愿效力的东西,例如一些宝物,一个承诺,至乎一种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