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寒此生从未想过有人能让他如此束手无策,这个男子淡定从容得可怕,墨玉般的眼眸深沉得看不穿他的一切,举手投足间有一股王者的风范。夏雪寒起身道:“他日相会,想必不会相对畅饮。雪寒告辞!”
“姑娘……”夏雪寒转过头轻声问道。
“我和你去!”
凤栖梧脱口而出,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命运在点头微笑,因为有人又屈服于它的安排。
这是她的劫!她甘愿接受的劫!
“哦?”夏雪寒长眉微挑,“姑娘决定了吗?”
“是的,我决定了,且绝无反悔!”凤栖梧声音低得她以为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只是雅座的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梅二娘心中一叹。
夏雪寒回头对梅二娘道:“在下夏雪寒,凤姑娘赎身的银子稍后派人送来。”
“那便走吧。”夏雪寒淡淡一笑,然后踏步而去。
凤栖梧转身跑开,少时,怀抱一张古琴归来,这是她的唯一,陪伴她度过几百个日日夜夜的伴侣。
回首看一眼萧凡,微微点头,算是道别。
昂首踏步追随而去,凤凰楼中,无数目光相送,却未有阻拦。
楼头的萧凡目送夏雪寒远去,将壶中美酒全倾杯中,一饮而尽。
“雪寒公子,原来就是这样的,也许够资格与我博弈天下。”语气间不知是赞是叹。
黄昏时分,夕阳从天洒下浅浅金光,映得江面波光粼粼,江天一色,纤尘不染。船头站立着两道白色的身影,夏雪寒双目微眯,抬首眺望西坠的那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笼罩于身。这一刻的他,默然无语,似远古以来便矗立于此,格外的静然,完全不同于平日那个天下无双的雪寒公子。
身后的凤栖梧斜背着一张古琴,静静地看着夕阳中的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那般的高大不可仰视,如山岳般伟岩泰然,却又带着暮色中山的那一抹孤寂,仿若整个天地,只余这一个背影。
“你,就不问我的来历?”凤栖梧冰冷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每个人都有一段酸楚的过往,就像陈年的伤疤,每揭一次就会痛一次。我不喜欢让我身边的人痛。”夏雪寒言语依旧冰冷,凤栖梧晶亮的眸子划过一丝神采,竟然让她在这一瞬间有了不相信宿命的感觉。
两人沉默了,辽阔的江面上只听得见稍公船桨击水的声音,日落的最后一瞬间是寂静的,静得让人感到孤独。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在地平线,十几艘渔船从岸边的草丛里窜出,将夏雪寒的船围了起来。
“栖捂,后悔随我出来吗?”夏雪寒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凤栖梧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温柔,不再那么清冷,道:“栖捂说过,绝不后悔!”
“与我弹一曲将军令可好?”夏雪寒微微一笑,仿佛黯淡了天边的星月。
“诚如君命!”凤栖梧盘膝而坐,乌黑的长发肆意的落在船头,青葱一般的玉指轻轻拨动,玄妙的曲音宛若流水一般缓缓淌出。
夏雪寒负手而立,对着围过来的十几艘小船道:“这么快就嗅到雪寒的踪迹了么?”
一个手提鱼叉的葛衣大汉立身船头,喝道:“我们都是江南门派屠杀中的幸存者,与你不共戴天。今日呈上八音宝盒,纳上头颅,免你受剥皮凌迟之苦!”
夏雪寒微微一笑,道:“我看报仇是假,谋取八音宝盒才是真,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值得你们前仆后继拿性命来抢么?”
夏雪寒手一扬,船舱中一道寒光射出,众人只觉得滔天的寒气汹涌而至。再一看,一柄倾覆尘世的宝剑已经握在他的手中,白衣若雪,寒剑生光,这一刻,围拢的众人才恍然惊觉,自己面对的是风华绝代的夏雪寒。
弦音激昂,似有千军万马冲杀敌阵,战鼓隆隆惊天响,在场的人无不热血沸腾,恨不得抽出兵刃寻人大战一场!
夏雪寒抬起泪痕,剑锋闪烁的光芒照亮了敌人的眼睛,冰冷的言语让人如坠万年冰窟,“我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你们若是棹开船,让出一条路来,今天的事便罢了!”
“夏雪寒,休要欺人太甚,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死不休!”那手提鱼叉的大汉飞身刺来,饶是船头隔着两三丈,那使鱼叉的大汉也一步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