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万鑫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二人。容辉穿了件天蓝色锦绸深衣,宽襟大带,形容周正。潇璇梳了宝髻,戴着宝石头面,阳光下闪闪亮。窄袖绫衫,枫纹襦裙,外面罩了件锦罗半臂,落落大方。
她左手端着茶盅,右手食中两指夹着盖柄,轻刮浮叶,看着石万鑫说:“怎么,不认识我么。”说话间脆瓷相砰,叮叮有秩,更显得茶室清幽。
石万鑫脸色微沉,不敢移步。潇璇又说:“你身边不是有八大护卫吗,还不出来。”话音未落,门帘晃动,窜出八道人影。衣袂带风,直扑两人。
潇璇凝神运气,杯中水被内劲所逼,激射而起,迎上八人。“呼啦”一声,水花迸射,人仰马翻。八个人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石万鑫也吓青了脸,沉声低斥:“你们下去。”又上前两步,拱手一揖:“原来是楚姑娘亲临,失敬,失敬!”说着坐到下手,又回头招呼:“茶博士,上茶!”
八人鱼贯出门,茶博士应声上来,换了三碗新茶。潇璇直入正题:“你不是想找我做生意吗?先给我准备二十万两现银,我若重掌门户,要拿来压阵。”
石万鑫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二十万两,微微一怔,赔笑应承:“姑娘,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潇璇神色不动,直接端了茶盅。容辉伸手相请:“石老板可以走了!”
“这……”石万鑫看见对方镇定自若,只觉自己被看透了,心里更加错愕,忙拱手挽留:“公子,这件事还可以商量。”
潇璇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往外走。容辉向石万鑫微一抱拳,随后跟上。
石万鑫心中着急,深吸一口气,咬牙说:“好,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
容辉直言不讳:“那石老板就准备二十万两银票,一千两一张,一共一百张,我们明天去你钱庄取。”说话间潇璇已到楼下。
石万鑫经商以来,就没做过这种生意。正要还价,容辉已拱手告辞:“石老板继续喝茶吧,在下先行告辞。”说着追下楼去。石万鑫哪里喝得下茶,眼见二人走远,急忙下楼,踏上车吩咐车夫:“快去老爷子那里!”
回程路上,容辉又问潇璇:“你这么不客气,怎么就吃定了这个大老板。”
“他?”潇璇忍俊不禁:“人之将死,能保住一条命,就是让他倾家荡产,他还得感谢我们。只是这人有些顽固,我能救他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
“他,怎么了?”容辉有些意外,追着问:“什么人之将死……”
“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潇璇不以为然,随口划拉:“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国主正在查他的账。哪天风云变化,说杀就杀。”
容辉恍然大悟,潇璇又压低声音:“后天上午有船,你先回去。定了琐事,就来三里湾纳采。我再盘桓几日,就直接回三里湾。”
“这,是不是太快了!”容辉喜上眉梢,心中却若有所失,笑着应是。回到住处,只见玉钗一人,又想再见面时,潇璇就是枕边妻子,直羞得说不出话来。为免尴尬,亲自冲来一壶热茶,正好凝神细品。
阳光灿烂,秋高气爽。两个人姿容闲适,对坐在院中品茶。相视无言,只将心事溶入香茶。咽下喉头,落上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秋阳斜照,已是申正十分。玉钗来报:“小姐,姐姐们回来了,问东西摆到哪里。”
潇璇心头暗松,微笑吩咐:“摆到中堂!”又招呼容辉:“走,一起去瞧瞧!”容辉借坡下驴,随她回到中堂。众少女抱着锦盒布匹,随后跟来。莺莺燕燕,风采照人。
潇璇笑问梅钗:“瞧你们风风火火地,都淘到什么宝贝了!”
“小姐,我点给您听!”梅钗放下手中礼盒,从怀里摸出一份锦册,展开念道:“大红克丝、宝蓝克丝、水墨色克丝各两匹。天青色、松绿色、秋香色、银红色横罗各两匹,雪绫六匹。人参两斤,燕窝两斤,文房四宝一套,檀木梳具一套,羊脂玉牌一块,如意金锁一枚。”
“如意锁?”容辉一怔,失声询问:“怎么如意锁都出来了!”
“我们走时,我现你大嫂好像怀上了。”潇璇淡然微笑:“算算时候,也该添丁进口了。”
容辉会过意来,这是她给家人准备的“重阳节礼”。棉布三、五钱一匹,丝绢每匹不下一两。不算金锁玉牌,也得花三十两白银。他却宁愿潇璇亲手做两双鞋袜,再买些当地特产。
潇璇亲手检验礼品成色,不住点头称赞:“不错,眼光准,价钱也合适。再过两年,你们就能开布铺了!”瞥眼看见容辉神色不定,又问:“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容辉摇头打趣:“我看再添一坛女儿红,我妹妹就能嫁人了!”
“那好!”潇璇信誓旦旦:“那丫头不错,她的嫁妆我包了,两万两,一分不少。”
“啊?两万两……”容辉瞠目结舌:“有两万两,还嫁人干什么!”
一语出口,哄堂大笑。潇璇忍俊不禁:“有钱了就不用嫁人吗,什么道理!凭她是我的小姑子,就值这个价。”
容辉会过意来:“这边出两万两嫁妆,那边就得拿两万两下聘。不然人没过门,已分出高低,以后少不了磕磕碰碰。而能有如此家产的,又是什么人?”相比富贵人家,他宁愿胞妹嫁一户兄友弟恭的殷实人家,于是摆手谢绝:“不用,不用!得看别人家下多少聘礼,我们再算嫁妆。”潇璇领着众少女在堂中装箱打包,说说笑笑,转眼已日落。
玉钗进来问话:“小姐,晚饭摆哪里。”
“摆前厅吧!”潇璇吩咐众人:“收拾好这里,我们一起吃一桌。”众少女欣然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