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寺后院,荒草丛生之处,一所茅草屋摇摇欲坠,突然,那不过靠于门口的木门,轰然倒塌。
耀眼日光驱散了洞中的阴寒潮湿,同时亦模糊了冯玉仙的眼睛。从倒下的门外看去,似乎有位小沙弥呆呆地站于门外三丈远的荒草丛中。
冯玉仙向着那模糊的身影喊道:“小师傅,此处可是禅林寺后山?”
那个模糊的身影一顿,接着竟飞快跑过来,有些迟疑地说:“二位施主所在,正是禅林寺后山。只是,二位施主可是淳于公子与冯小姐?”
眼睛逐渐习惯了这强光,冯玉仙看着眼前的小沙弥,不过是位六七岁孩童罢了,稚气的眉眼中却是充满着焦虑之色。
冯玉仙微微一笑,轻轻地说:“正是,这寺中可是仍在寻找我们二人?”
“真是太好了,失去二位施主消息的一夜,这官府衙役源源不断地往寺里跑,急得寺中的师兄们都快愁白头了,小僧在此,便是摘草药医治中了瘴气的衙役。此番二位施主平安归来,真是佛祖保佑。”
小沙弥看着冯玉仙二人,那眉毛都快皱成八字眉了,硬生生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就着一脸的感叹之色。可却偏偏生就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倒是让人心生喜爱之意。
冯玉仙看着小沙弥那可爱模样,唇畔不禁扬起一抹笑意,方才在洞中的阴郁似乎皆让这小沙弥驱散了。
她打趣道:“小师傅此话倒是有趣,寺中师傅都是断了三千烦恼丝的,又如何愁白头了?”
小沙弥一愣,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转个不停,面上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施主亦说,这头发乃三千烦恼丝,面上的烦恼丝是没了,只是,在这紫陌红尘中,谁又能活的空空自在……”
“你这小沙弥倒是有趣,我看你眼生得紧,可是寺中新进的?”淳于棼见冯玉仙因这小沙弥露出嫣然笑意,面上神色不禁柔和下来。
小沙弥朝着淳于棼施了一合什礼,清脆地回道:“小僧唤莫羡,前些日子,家中变故,是主持将小僧带回了禅林寺。”
莫羡一顿,眼中闪过一阵慌忙之色,忙道:“与二位施主说着话,倒是忘了将二位平安归来之事告知主持,请两位施主随小僧来。”
闻言,冯玉仙一愣,唇畔的笑意逐渐僵住,语气似乎有些压抑,淡淡地说道:“小师傅先前去通知寺中之人,从崖底上来的一番折腾,我俩甚是乏累了,所以便麻烦小师傅通个信,免得他们担心。”
莫羡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冯玉仙所说有理,点了点头道:“那二位施主便在此处歇息,小僧这就前去通知主持与师兄。”
说着,莫羡转身便往禅林寺的后门方向跑去,只是……
“等等,麻烦小师傅为子,为淳于公子寻一名懂歧黄之术的师傅候着,公子为救我,右手被那毒蜘蛛咬伤了。”
闻言,莫羡扭头看向淳于棼的右手,细纱手帕包裹的伤口处,隐约可见红肿的皮肤,只是……
他看了一眼淳于棼,视线相交之时,只见这淳于棼向他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处勾起一缕微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莫羡心中了然,将快到嘴边的话瞬间吞会肚子,正如霁华所说,这男女之爱,总会让人昏了头脑,不过是普通蜘蛛咬伤,这冯小姐担心则乱,竟相信是毒蜘蛛……
冯玉仙看着莫羡远去的小身影,叹了叹气,想到之后之事,心中不免有些怏怏,扭头看着淳于棼,说:“莫羡已去安排,想必很快便会来人,子若便在这茅屋中歇息片刻,我……”
冯玉仙松开搀住淳于棼的素手,淡淡地说:“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看着淳于棼,心中似乎有无限的话语需要讲与他听,只是,此时她如鲠在喉一般,多说一句,只怕会显出哽咽之声……
“玉仙,可是担心,我与王府之人见面,他们多有为难于我?”淳于棼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手臂上搀扶的力道尚可感觉,他心中一阵澎湃的感觉似乎要冲出。
冯玉仙扯出一抹笑意,强自镇定地说道:“子若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是不愿任何人伤害你,所以,若是有缘,我们必会相见……”
淳于棼似乎没有听到冯玉仙的话语一般,径自说道:“你可知,王府中人于我,如无物,而且,救命恩人这一虚名,我丝毫不在乎。你可知,我心中在乎的是何物!”
看着淳于棼炙热的眼神与质问,冯玉仙此番并没有逃避,她静静地看着这位让她倾慕多年的风流才子,不知何时,在淳于棼处,她已是丢了颗心……
两人相顾无话,耳边仅有那山中莺莺在悠扬婉转唱个不停。
“玉仙……”
一道低沉且充满正气的声音惊醒了二人。
冯玉仙扯出一缕苦笑,看来妄想避开之事已是无法逃避了,她看了淳于棼一眼,缓缓地扭过身子,看着急忙走来的魁梧身影,缓缓道:“表兄”
淳于棼看着缓缓扭过头的冯玉仙,眼中一片幽深之色,冷冷地看着远处那身影。
王戍急忙而来,看着一身白衣裙的冯玉仙满身沾满了泥污,白皙的脸上更是划有条条血痕,而身后便站着那常宿柳眠花的淳于棼,正一脸冷意地看着他。
瞬间,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眉头几乎要皱成一个结了,似乎正酝酿着极大的怒气……
见状,冯玉仙微微施了一礼,淡淡地说:“此番玉仙鲁莽的行为,不仅招致无妄之灾,还让表兄等各位亲人操心了,是玉仙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