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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书记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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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虞书•益稷》记载,虞舜帝说过“书用识哉”(结合原文大意:书写记录是为了阅读,以便从中知道是非对错啊。)所以古代书写记录者,通常都是随时随地发生的事情。另外,在远古时代,只有富有教化意义的圣贤言辞才会记录下来。西汉杨雄说过:“语言是发自内心的声音,而记录是描绘内心的画面。通过声音而建构的画面,君子或小人的区别,即刻显现出来了。”由此而言,书就舒的意思,即把言论展开,并记载于简牍之上。在《周易•系辞下》中,是将由结绳到契书再到文字的演进过程,视为符合“天泽夬”卦的象数变化规律。因为书写记录的本质,不仅是受益于当时的言行举止,而且还能帮助未来做出正确的判断、选择和决断。

夏商周三代,当时帝王圣贤于政治闲暇中的言谈记录,现今已经十分罕见了。春秋时代,风云变幻,社会动荡不安,自王朝到诸侯,仅是为他们出谋划策的书简往来,频繁的恰似车水马龙。如果举例这一时期圣贤交往的言语记载,一个是秦国大夫绕朝赠别晋国名人士会(约公元前660-583年又名范武子随武子等春秋时晋国大夫)时的警言;再一个是郑国大夫子家给晋国大夫赵盾表明国家处境的信函;另外一个是逃亡晋国的楚公子屈巫威慑楚国仇敌公子子反的书简;还有一个就是郑国大夫子产寄信劝告晋国权贵士匄(系士会之孙食邑于范谥宣子又称范宣子)不该征收邻邦繁重的贡品。记录这四个故事的闻言书函,恰似面对面交谈,都令人记忆深刻啊。再如《礼记•檀弓下》记载,滕成公去世时,鲁国派子叔敬叔吊唁,而作为他副手的子服惠伯,在路上说的话也记入了史册。由此可见,当时书录记载,已经司空见惯了。进入战国时代,仅是七国冠名“献书”者,像《战国策》上记载的苏代《自齐献书燕王》、乐毅《献书报燕王》、鲁仲连《遗燕将书》、张仪《献书韩王》等,穿梭往来如同车轮飞旋,真的令人眼花缭乱啊。

汉代之后,在文人雅士之间,笔信书札往来习以为常。其中的措辞寓意,更是精彩纷呈。譬如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东方朔的《与公孙弘书》、杨恽的《报会宗书》、扬雄的《答刘歆书》等,一个个志气轩昂而珠光溢彩,一篇篇运筹尺素且碧血丹心。步入东汉,单论书记文本,首屈一指的当属崔瑗。汉末三国时节,阮瑀的信札,被曹丕称为“书记翩翩”;当时孔融的遗作,即使仅剩半片简牍,曹丕也曾高价收购;而像应璩热衷时事,虽然也有随时随地的书记,但文笔内容欠佳。魏末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堪称志气凌云而才气伟岸的惊世之作啊。西晋赵至(约公元249-289字景真后改名浚字允元代郡人寓居洛阳魏晋时文学家)的《与嵇茂齐书》,则是年轻气盛者慷慨激昂作品而已。除外上面流传广泛的书记体例,再有西汉陈遵(字孟公杜陵封嘉威侯)口述的信函百封,其中措辞有条不紊;汉末祢衡替代黄祖写信,不仅宽严适度,而且合乎言者心意。他们两位算是书写信函的怪才偏才吧。

纵览书记文体,根本在于畅所欲言。这种文体的语言表达,旨在散发心中的郁结激愤,假借文采气势,进而喷涌倾诉。所以说,凡书记体例,不避讳颐指使气,而贵在刚柔兼济,于言语雅致的一气呵成中间,包含着类似宴席上的献辞答谢一样的情感心声。至于书记之中,涉及老幼尊卑等问题,应该特别注意礼节性的措辞习语。其实,战国以前,君臣之间的信札来往,统称为“书”。秦汉之后,因为礼仪明确谨严,于宫廷内,凡自下而上的文本称作表奏,但在诸侯国中,依然笼统叫奏书。例如胶州王的相国张敞《奏书谏胶东王太后数游猎》,正因为仗义执言,从而赢得了普遍好评。

东汉之后,书记名称按等级有所区别。三公上书称“奏记”,郡守上书称“奏笺”。单言“记”,其本意是“志”,是指阐述个人志向;而“笺”类同“表”,其重在表达情感。东汉时期,崔实担任大将军司马时写过“奏记于公府”(亡轶)一文,由此获得了崇尚谦让的美誉;黄香(字文强江夏人东汉文人官至尚书令)给江夏太守的奏笺(该文亡轶),就颇具谦敬恭让的古典遗风。汉末刘桢的笺记,例如《与曹植书》《谏曹植书》《答魏太子丕借郭落带书》等,篇章谨严华丽,堪称规劝益智的经典佳作。但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没有评论刘祯这部分作品,因而被世人忽视了。其实抛开作品名称的局限,刘祯在笺记方面成就,确实胜过了他的诗篇。再者,刘廙(公元180-221年字恭嗣南阳人汉末魏初名士)的《上疏谢徙署丞相仓曹属》,其中的假借寓意,堪称痛彻心扉;而陆机因被诬陷而自辩的《谢吴王表》《与吴王表》《谢平原内史表》等,情思周全,而且言辞谨严。像这一些作品隶属笺表的杰作吧。稽查探究上述笺记体例,不难发现:它们上与表奏接近,而下与书记相似;虽然有的类似表奏一样谦让恭敬,但没有太多的卑怯畏惧;虽然也有书札一般的直白纵情,但不能表现的傲慢无礼。所以说,擅长用亲切柔美的情愫,来展示才华胸怀;敢于借绚丽华章的光彩,借以彰显感人力量。这才是笺记能够成为独立文体的特色所在啊。

溯本清源,若论书记范畴,可谓包罗万象。单论笔札名实,古今门类繁多。例如涉及民间事务者,则有谱、籍、簿、录;事关医药、历法、星象占卜者,则有方、术、占、式;再者,像申明法令或讲解兵法者,则有律、令、法、制;另外,在朝廷或商业领域涉及凭证信誉者,则有符、契、券、疏;还有各种官吏之间咨询或转达信息者,则有关、刺、解、牒;至于黎民百姓为了表达情志意愿者,则有状、列、辞、谚等等。所有这一切都属于发自内心来抒发情感或阐述事理者,如此形成的文本篇籍,虽然属于文艺作品的枝蔓末节,却是处理国家政务或民间琐事时节,必须要首先了解的知识范畴啊。

何谓谱?谱字源同普,即扩大、拓展、普遍、普查的意思。所以“谱”用于讲解家世血统源流,补充全面信息资料。例如东汉郑玄的《诗谱》,就是《诗经》的逐诗章句分析,将可能产生的地域、时期、社会背景等资料汇编成谱系,进而展现他们与当时政治、风土、人情的关系。

何谓籍?籍字源同借,内含辅助、借用的意思。作为文本名称,“籍”用于征用民工劳务时,由专人记录,并载入册页备案。例如《左传•昭公十五年》记载的故事,也是成语“数典忘祖”的出处,即周王质曾经质问晋国的籍谈:“且昔而高祖孙伯魇,司晋之典籍,以为大政,故曰籍氏。”(过去你的远祖父孙伯魇,是因为世代掌管宫廷实录,才得到的籍姓啊)。

何谓簿?“簿”发音近似“圃”。在字义上,类似园圃一样可容纳各种花草树木。当文本冠名“簿”时,是指一类或多类文书的汇集。例如《史记•李将军列传》中有“急责广之幕府对簿”(责令李广赶紧到军法处认罪),而《史记•酷吏列传》记载“使使八辈簿责汤”(指派八批人对照罗列的罪状责备张汤)。此二处均有“对簿公堂”之意,进而引申为稽查、核对或辨解罪名的对错或真伪。

何谓录?作为文本的“录”等同“领”,也就是统领,内含汇总、汇集、辑本的意思。《汉书•司马迁传第三十二》中说:“又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这里面的“录”就是将以往贵族的家系祖籍等信息资料,编辑成册,汇总成篇,以方便一目了然。

何谓方?《道德经》有言“大方无隅”,杨雄《太玄经•周》说“周无隅”。这里的“方”就是“隅”,一方面指六合八面之内的角落,另一方面是相对圆周的棱角。因此在中医里面,针对某一病症或某一方面疾患的治疗办法,无论是使用药剂还是技能,一般笼统称为药方、方剂或方法。所以,凡文本冠名“方”者,必定在某一特定方面有所精研。

何谓术?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讲;“术,邑中道也。”(术是城中道路)所以,术就是路,可引申为一种途径、轨迹。例如计算历法天象时,必定要计算到数字极限,但是一旦探明其中内在规律、途径或轨迹后,即刻豁然开朗。因此,《九章算术》就是探究数字学问的轨迹精要;另外,传说中的淮南王刘安的《万毕术》,也是讲解数理的专门著作。

何谓占?其字来源自“觇”,本意是窥视、观望、瞭望,内含伺候、候望,即等待着能够看到。因为苍穹之上,星辰云图,周匝轮转,许多奇异星云天象都是时隐时现,所以必须等待观望,才能难得一见。然而,一旦它们出现时,无论朝廷还是好事者,必定记录当时的形状色彩以及伴随的吉凶变故等。据说汉代就有过《杂占条列法》一书,就是记载这方面内容。(注:近代马王堆出土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

何谓式?式本字应为轼。轼作为器具名称,俗称星盘、罗盘等。而“式”作为文本名称,依从“则”的意思,就是规则、规程,即可指人为制度,也可为自然规律。因为阴阳的盈亏实虚,五行的轮替消长,貌似变化无常,实质上有其内在的因循规律。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汉代时五行家书籍有《羡门式》20卷。

何谓律?在《说文解字》上“律,均布也。”因此,律是平衡中正的意思。所以“黄钟律”是校准五音声调的基准,而法律则是规范民政行为,其中的刑律,则为制约行为乖张。因此凡冠名“律”的文本,必定维护或达到“中正”的目的和需要。

何谓令?《汉书•东方朔传》中东方朔说过:“令者,命也。”其依据是,凡天子的命令以及国家严令禁止者,都如同天命一样不能违抗啊。所以,在《管子•牧民•十一经》中有这样的话:“下令於流水之原者,令顺民心也……令顺民心,则威令行。”(下命令如若像源头之水一样,居高临下而一路顺畅,其必定是顺应民心啊……只有顺应民心的命令,即便再严厉,也能畅通无阻。)

何谓法?《吕氏春秋•纪仲春•情欲》有言:“故古之治身与天下者,必法天地也。”(古代凡修身治天下者,必定遵循天地自然的变化规律。)所以“法”就是“象”,其义在于依照、模仿或引申为遵循。在军事领域,尽管没有必胜不败的法则,但是在通常应对办法之外,必定还会存在着能够趋利避害的奇思妙想。所以,凡提供战略战术的军事参考书,通产冠名“法”。比如《司马法》《孙子兵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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