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寒刺般的目光在冯清身上扫过,当日他与那些杀手交手时,曾触到对方的衣袍,事后细细回想,那些杀手虽是西北口音,但他们衣服的用料皆是正南司徒家辖地才产的一种布,他是何等敏锐的人,怎会被冯清三言两语骗过!
“你纵是猜对了又如何?”冯清颤抖着双唇,一挥袍袖道,“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吗!杀了我,你哪里去找解药!你若是敢杀我,我即刻便要她死!”
奚言再不想和她耗下去,袖中双手紧紧捏拳,冷声道:“拿出解药,你与司徒贺勾结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寒水山庄……也依旧在陵江有立足之地。”
“你休想!”
冯清忽而冲上前来,死死揪住奚言的衣襟,眸中凶焰似是要将他吞噬下去。
“你眼中只有一个安若飞,那我算得了什么!我才是你的妻子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你都敢不认吗!”冯清松开一只手,指向马车道,“她只是谢家的一个余孽,一个庶出的杂种!我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出千金!你宁肯同她在一起,都不肯瞧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我被你拒之门外,沦为全城人的笑柄……!”
奚言眸中腾起怒火,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襟上掰开,寒声道:“人人都有痛苦,你却不该将自己的痛苦加到他人身上,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就在我身上,但你休想得到!”冯清又冲上来抓住他,凝注着他那冷若寒窟的眼睛厉啸道,“你只会看你在乎的人……我呢!?我当时也在乎你啊,难道我不痛苦吗!若不是她,今日在你身边的人本应是我!你丢下我后我还到西北去寻你,辗转零落三千里啊!若不是珩昱救我,我早已变成西北路边上的一堆白骨!你为何又给我加上痛苦!这都是你欠我的!”
冯清猛然揪着奚言的衣襟摇起来,她已变得癫狂,提到往日大家都经历过的那些苦痛时,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奚言语气依旧冷淡,他将冯清的手再度拿开,冷冷道:“你既觉得是我亏欠你,那便找我一人,莫要连累无辜。”
“她无辜?”冯清倏而怪笑起来,“最可恨的就是她!一个当日跪在司乐府门前的贱种,也敢与我争高下!你记住,她不是死在我手上,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这个贱人!”
奚言居高临下看着冯清,他毫无心思与她争辩,但冯清的做派,又让人不敢再刺激她,生怕她疯怒下做出玉碎瓦全之事。
冯清又冲过来在他身上拳打脚踢,甚至撕咬着,但奚言却丝毫不动,即使在此时,她也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
“我受够苦头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有谁会将我的苦痛放在心上!就算你们全都去死,难道这怪得我吗!”
奚言知道她已疯了,却还是道:“把解药拿来,谁受的苦都不少,你如此恨妒,又对得起赵庄主么?拿出来!”
“珩昱?”冯清又吱吱怪笑起来,“珩昱再如何对我都是他自愿的!你若想要解药,那便跪下,跪在我面前,再朝我磕三个响头,我便将解药给你!”
奚言唇角浮出一撇冷笑,用这种条件来要挟自己的,冯清不是第一个,曾经在西北,付莽不就用了同样的手段逼迫自己么?
“好,你且等着。”
冯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前在崇都,谁人不知道他的傲骨,宁愿被人摧毁都不肯弯折的傲骨,如今为了安若飞,他竟肯向自己跪下,还当着他自己属下的面!
冯清颐气跋扈的同时,心中却更为难过,他肯为安若飞跪,却都不愿瞧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