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飞轻轻抿嘴,敛起裙裾向他道谢:“还未谢过赵庄主,若非庄主伸出援手,我与外子恐怕要罹难在江边。”
“夫人不必如此,”赵珩昱示意两位老大夫将她扶起,自己却背过身轻咳起来,“是赵某太疏忽,听于护卫说,二位遇险的地方,已过我寒水山庄的界碑?”
“是,”安若飞轻轻垂下眼去,过去的那生死瞬间,她不愿再去回想。
“如此……赵某定要给殿下和夫人赔不是,”赵珩昱一揖到地,“举凡过了界碑,便要受我寒水山庄的保护,殿下和夫人虽用不着在下庇护,可事情发生在寒水山庄跟前,此事,赵某定有责任!”
赵珩昱忽抬眼看着安若飞:“若殿下有任何差池,珩昱必当以死谢罪!”
“赵庄主……你,”安若飞轻叹一声,这绝不是赵珩昱的错,但他如此担当,足矣让所有人叹服,将所有劝说的话咽下去,安若飞终道,“多谢赵庄主。”
赵珩昱摒退所有下人,只剩下大夫,还有奚云、于骁仍留在屋中。
“秋夜风凉,殿下又昏迷未醒,此间不宜开窗透气,屋中还是少些人好,省得气息不干净。”
“药要按时辰送过来,换药包扎时一定要小心,切勿触及伤口……”
“每个时辰都要送清水来,熏炉中的香药要及时续上,不可迁延。”
……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吩咐下去,赵珩昱回身向安若飞拱手道:“珩昱不才,愿留守在此,直至殿下苏醒。”
“赵庄主不必如此操劳,”安若飞柔柔地看向他,“方才见庄主咳喘,想已是十分疲累,还请庄主好好休息,此间……我和大夫会照看他。”
赵珩昱却还要留下来,一瞥眼,却见一名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皱眉轻呵道:“做什么?不知道我吩咐过不许来此打扰么?”
丫鬟先是一惊,而后却笑盈盈地走进来,行礼后道:“见过庄主,我们夫人打发我来请您回去吃药了。”
赵珩昱脸色一变,十分愧疚地看向安若飞:“夫人,这……实不相瞒,珩昱确有旧疾,需服药调养……可,内子之言,珩昱也不敢随意违背,珩昱先行回去服药,稍顷再来照看殿下。”
安若飞抿嘴一笑,想不到……这寒水山庄的庄主,竟还是个惧内之人。
“赵庄主身子要紧,此间有我,还有诸位大夫,定是出不了差池,庄主请去服药吧。”
饶是如此说,赵珩昱却还是一夜间又来看了两次,次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临走时,又替安若飞重开了一副药,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将于骁和奚云也摒退后,安若飞独自坐到他床前,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心。
“当时你让我走,我虽离开,却一直在你咫尺之处,那刀剑刺进身体的声音传来一声,我便难过一分,生怕你就倒在那,就再也起不来……”
虽知他听不见,但安若飞还是低诉着,帮他将被子拉好,又轻握住他的手,就好像逃亡时他握着自己的手那样。
昏睡着的人似感受到来自掌心的轻柔,手指轻轻动了动,安若飞忙将眼抬起,可他仍紧闭着眼,连神情都未改变分毫。
泪滴在床沿,末了,安若飞终于伏在床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