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孟清晔挥了挥袖子,“不就是半个月么,咱们守得住。再说了,若是赵兵真的打进来,你以为城外的山里能藏得住,与其躲到城外,还不留在安定这个好吃好在的地方。”
孟清晔在安定城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将城内的好去处摸索得一清二楚,再加上结识了宋戢这样的妙人,已然是乐不思归。
奚云为难地看向安若飞,希冀着她能劝一劝,若是她开口相劝的话,孟清晔兴许会听。
“我也不去,”安若飞的回答直接让奚云傻了眼,她反而浅笑着看向奚云,“你且去忙,我们就在这府中,若是赵兵真的打进来了,躲到城外又能有什么用呢?”
这两人都是一样的论调,奚云简直急得要发狂,他简直想对两人怒吼出声,你们知不知道若是城破,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两个!
但是碍于身份,他还是忍了下来,若不是尊卑有别,他真的很想将这两人一掌敲晕,然后装入马车送出城。
孟清晔和安若飞都固执地不走,事已至此,奚云只能一拍大腿,然后拱手告退,赶紧去准备守城的事宜。
正当奚云即将步出花厅之时,孟清晔突然将他喊住。
“我知道守十五天有些难,但我有个下作主意,你要不要听?”
孟清晔眉飞色舞,仿佛即将卖弄的是个笑话一样。
一只脚已跨过门槛的奚云闻言赶紧转身,他知道孟清晔出身军旅世家,父兄都是征战杀伐之人,说不定他还真能出些好主意。
“愿闻其详!”
孟清晔一摇扇子,轩轩甚得道:“世人都知道,大赵用兵打仗有个习惯,那就是屠城……你就想办法告诉城中那些百姓,若是安定城破,他们便会任人宰割,你说……他们会不会为我们所用?”
“这……”奚云凝着眉想了想,又犹疑道,“可安定的状况与以往大赵出兵攻打敌国还是有些不同,安定本是大赵国土,城中百姓原也是大赵子民……”
他话还没说话,脑门上就被孟清晔用扇子狠狠敲了一下。
“你是不是缺心眼呐!?”孟清晔几乎是跳起来骂他,“不一样,我当然知道不一样!但你就不会按照我说的,去骗他们吗!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这些!你营造好氛围,他们当然肯为你所用啦!”
奚云被他骂得完全还不了嘴,停噎片刻后方讷讷道:“可……可若是大赵军队来城下招降,这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你不会提前告诉他们这是诱降啊!投降完之后还是要杀的,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是大赵的叛民,大赵皇帝恨他们恨到牙痒痒,然后再告诉他们,我外甥已经率军驰援,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这不就结了?”
“是,”奚云本能地点了点头,方才孟清晔敲的那一扇子,仿佛把他敲了个半晕,此时他已经把孟清晔当作半个军师,又问:“还有呢?”
“还有啊,”孟清晔越说越起劲,索性将从前听父兄说过的那些卑鄙手段都说了出来,“说服了百姓,那就杜绝了内乱,即使他们不愿意上城墙,至少也会为守城出把力吧?再不济,他们也不至于开城投降吧?”
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孟清晔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咕嘟咕嘟灌下一口凉茶,又接着道:“守城最费滚石圆木,滚石圆木不够用?好办!各家门前的石狮子,小门小户家里的磨盘、石槽,只要能用得上的,统统搬走,然后官府赔钱不就得了。”
“可这总是会消耗完的……安定除北边靠山的那一面外,还有三道城墙,大赵一旦攻城,这东西消耗的快得很。”
“滚石圆木用完了?好办!”孟清晔很潇洒地将扇子打开,“咱们还有金汁啊!我知道安定城干净,但总不至于一个粪坑都找不出来吧?告诉那些百姓,这两天的马桶不许倒了,统统收归官府,等到敌军一来,你把粪水烧开了往城下一倒,又烫又脏又臭的金汁啊……谁要是被临头一浇,管叫他浑身溃烂而亡!”
奚云还在皱着眉想,安若飞却已笑了起来,“被金汁一浇,安定要成座臭城了……”
“臭算得了什么?只要城不破,别说金汁,就是珍珠翡翠白玉汁,咱们也舍得往下浇!”
奚云眸中迸出精光,整个人一扫先前的沉郁之态,“小公爷妙计,只希望公子能来得及回援……但两位的安危……”
“下去!”孟清晔使劲推着他,“我们的安危自己负责,等到时候城墙上浇金汁,别忘了还有本公爷的一份~”
“噫……”安若飞很嫌弃地看了孟清晔一眼,随即远远避开他,“若是你的金汁,感染力必然格外强些。”
在此后的两天内,安定城所有府邸外的石狮子纷纷堆到了城头上,百姓家中的磨盘也被卸走,城墙后的空地上和瓮城内也挖出了新鲜的粪坑,又在旁边架起数十口大锅,杨士元和张琛看到如此阵仗,在觉得守城之法有些下作的同时,又感叹实战经验的重要,从靖国公小公爷那里得到的法子,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