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流水般越下山脊,从四面缓坡上将本就不大的山坳包围在正中,巡逻的北秦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四面八方亮起的火光已经映入了行军的营帐中。
只是片刻的慌乱,训练有素的北秦军马上做出了最得当的应对。
“好一招神兵天降,”与夏侯赫的故作镇定不同,付莽是真的沉着应付,“殿下莫慌,奚言并不打算歼灭我们。否则,他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不下令进攻了。”
“那我们该如何对敌?”夏侯赫此时已经可以拉下脸来,在生死大事面前,面子问题已经不是问题。
还未等付莽作出回答,帐外就匆忙跑来了一名传令兵。
“殿下、大将军,敌军阵营中有使持节前来。”
夏侯赫与付莽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命令道:“宣!”
可送到帐中的,只有一封信,而那名所谓的使者,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士兵,他的任务,也只不过是将这封信送到北秦军的帅案上。
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明日卯时,坳口以东,奚言恭候付将军大驾光临。
“奚言想找我叙旧……?我与他有什么好说的。”付莽静静思忖着,他与奚言之间本没有什么交集,此番叙旧……实在是来得太古怪了。
付莽看向那名使节,“奚言还让你带什么话没有?”
使节想了想,道:“我们将军说了,过去有些事,想当面问一问你。”
“他真是这么说的?”付莽和夏侯赫显然都不信,彼此目光交流间也充满怀疑。
“他的原话是,他说……往事悠悠,金城锥心泣血,家兄、家兄亡故……”使节语调生硬,一听便知是死记硬背,最终却还没有记下来的。
“你不必说了,”付莽抬手打断他的话,“回去告诉他,大战在即,我付莽决不与他私下会晤。”
“不行!”使节很强悍地否决了付莽,似乎他根本就没将这位大将放在眼中,“你必须去,我们将军说了,你们若是想全身而退,就必须得让他知道去年西北发生的事。将军还说了,北秦泱泱大国,付将军麾下更是虎狼之师,何须为大赵卖命?”
“去年?”付莽眉梢一跳,去年发生在西北的事情,奚言所有都切身参与了,但他随即便明白过来,奚言说的,应该是指他不知道的,那些暗中发生的密谋。
至于后面那句话,那便更好理解,奚言知道北秦军只不过是来帮大赵给怀安施加压力的,奚言也好,付莽也罢,谁都并非想大动干戈,若是能找个理由劝北秦军能顺然而退,既免去刀兵之祸,又能保西北宁定,何乐而不为?
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付莽懂,夏侯赫更懂。
先前夏侯赫虽有心进犯大赵,但遭遇此次挫折后,他还是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斤两。
况且此刻的付莽与夏侯赫心中,都还另有打算,只要能暂时稳住奚言,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另一面的付莽虽有心答应,但碍于夏侯赫在,还是先向他请命,“这……殿下您看,是否要老臣前去赴会?”
“付将军如何去?”
“老臣仅带亲兵数人,若是老臣遭到不测,殿下……仍可号令众军。”
夏侯赫并未马上同意,虽还有些拿捏不定,但他已然有些心动,若当真只是解奚言几个疑便能解围的话,这实在是一笔太合算的买卖了。
“也罢,付将军去便是了,这位奚公子的信誉,本王还是信得过的。”
他这话说的凉薄,但付莽倒也不觉得多别扭。他甚至在暗中想过,或许明日牺牲了自己,这位殿下也不会有多在意,说不定……朝中这些臣子,在他眼中都只是帮自己上位的垫脚石,而自己,更是他一块碍眼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