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奚言刚准备推开房门,垂眼便看见地上躺着一封信。
心中虽疑,但他还是俯身将信拾起,刚将目光移到那些细密的小字上时,奚言的眉头便开始紧皱起来。越往后看,他的嘴唇就抿地越紧,神色就愈愤怒,握信的手也因愤怒而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顾不得自己还有许多公务缠身,带着十多个侍卫便策马冲出了奚府大门。
侍卫们看奚言脸上阴沉的好似快要滴出水来,便都噤了声,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一个平素与奚言亲近些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四公子名下的山庄别苑不少,只我们掌握的,城内城外便合共有十多个。这到底该从何处找起?”
“一个个搜,”奚言面若冰霜,切齿道,“不只山庄别苑,连带他手下的所有商铺也要派人去。”
“是。”
奚言知道这是个笨办法,但眼下除了这样的笨办法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至于要他向奚清妥协……他做不到。
策马迎风本是一件快事,但若是在愤怒慌乱的时候驱马疾驰,恐怕谁都不会觉得有多快活。
城内,城外。一个个别苑找下去,却是一无所获,不安的感觉渐渐泛上奚言的心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一时半刻找不回若飞,自己宁肯暂时与顾致远虚与委蛇。只要她平安,他甚至愿意先放下自己的身段。
……
日渐黄昏,奚言一行终于来到城外半山坡上的别苑前。
一日奔波未曾停歇,他的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疲累,眼神也有些黯然。
唯一令奚言感到安慰的是,此处别苑与别处不同,这里大门敞开,内外却透出干净,仿佛还有人烟。奚言眼中再次燃起希望,急急向苑内搜寻而去。不多久,奚言找到了曾关着安若飞的房间。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奚言眼中的光芒又一点点黯淡下去。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两滩干涸的血迹在夕阳余晖下格外醒目。奚言默默走上前,仔细地观察搜索着,希冀能找到些许线索,可所有的心思仿佛都只是徒然。
奚言无望地回过头,一瞬间却瞥见地下砖缝中藏着一支纤巧的袖箭。
“断朱弦?”奚言想起数月前的夜晚,她袖中隐约露出来一截制作精细的机巧之物,似乎是一把小弩。此时在这里又看到袖箭,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把弩机。俯身将箭抠起,奚言将短箭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箭长不过三寸余,通身染满了血迹。
奚言一面思忖着,一面自顾自分析道:“地上血迹已干,屋内并无打斗痕迹,显然二人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袭击。断朱弦是灵机弩当中最为强悍的一把,强就强在穿透力巨大,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被射中要害,必死无疑!”
奚言十分仔细地思索着,一面又走到墙边,按照脑中的构想,将当时的情景描摹出来,他的一举一动,竟丝毫不差地复刻了安若飞当时的动作。
片刻后,奚言沉声道:“她趁守卫不注意,用袖箭射杀了他们。然后只身逃跑,以地上干涸的血迹来看,应该已经超过半日。但除了尸体被运走外,此处似乎再无人来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或许她已经逃脱了!”
话说到最后,奚言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振奋,眸中也腾起光芒。
尚等不及手下一干人反应过来,奚言便接着命令:“所有通往这座别苑的路,无论大小,都要派人把守,崇都周边所有客栈、民居不可有一点遗漏。还有回崇都的所有路,也要安排人手。再吩咐剩下的人去抓顾致远,一旦发现顾致远的踪迹,即刻绑他来见我。最后,崇都城外方圆五十里内的市镇,药铺,医馆都要去找,还有……还有……”
奚言的思绪在不停地飞速转动着,“所有人都要谨记。此事不可声张。”
一时间,奚言脑海中思绪万千,将所有能想到的都吩咐了下去,可他尤嫌不足。
将身边能派的人全都派出去后,他才带人返回了崇都城中。不知为何,他不知不觉地就来到司乐府前,又失了神般独自守在门外,希冀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在下一刻就出现在视线中,可惜苦等一夜却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