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硫娜沉吟了半晌之后说道,“我知道你说的东西一定是你深思熟虑想出来的,我也知道那或许是正确的。但是我却一点也听不懂。你到底要对抗一些什么,你到底在职责谁?那些消极等待的人是谁,那些错误的制度到底是什么?你能给我说的再清楚一些么?”
蒂法手中的剑一顿,她的身体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蒂法的剑锋不知不觉地抹上了硫娜的手腕,但看上去又像是硫娜的手自己装上去的一样。硫娜心里一惊,她见过这一招。这是蒂法的母亲专门针对齐默尔曼的剑法设计的杀招。蒂法在小时候教自己剑法大部分也是为了让硫娜模拟齐默尔曼,蒂法好练习这一招。
“硫娜,你还记得老师问你什么是战士么?”
“那……”
“硫娜,你真的觉得将对抗妖魔这个任务完全放在战士身上好么?”蒂法突然发问道,“只要我出钱,找到战士来,一切就都没问题了――这种想法真的合适么?”
硫娜沉默了。在维吉妮亚问她“战士是什么”之前,她甚至从未考虑过这方面问题。现在蒂法突然说战士的模式甚至是有问题的。蒂法看着硫娜困惑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话或许对硫娜来说有些操之过急。蒂法转了几口气,转换了话题。
“说出来你或许会不信,在我小时候比尤莱和我的母亲关系很好,她对我也很好。到底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我也不清楚。”
“等等,原来比尤莱和你母亲的关系很好么?她不是害死了你母亲么?”
硫娜惊讶地问道。随后她又想起来,似乎比尤莱也说过这一点。不过当时硫娜已经认定了比尤莱是个坏人,也没有继续多想。
“关系很好的人,才容易生出仇恨。”蒂法耸了耸肩膀,“到底谁好谁坏,又有什么定论呢?今天我或许是好人,但是要是我成为了权倾天下的一方领主,我说不定就会变得草菅人命。”
“……”
“所以我常常会觉得怀疑……”
“怀疑什么?”
“我会怀疑,我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变呢?变得像比尤莱、格雷戈里甚至是,像我父亲那样冷血无情,疯疯癫癫。那些人在原来看起来都那么的和蔼,那么的善良。但是因为环境,他们变了。”蒂法漂亮的脸颊扭曲了起来,“硫娜,我感觉我在开始变了。得到的东西越多,站的位置越高,我越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不会的!”蒂法认认真真地说道,“我知道的,蒂法虽然看起来很高傲,但是你心里还是个善良的人。”
“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你又知道什么呢?”
“我就是知道!”
两个人开始进入了无限的斗嘴循环之中。吵着吵着,索性连话都说了,直接开始对招。蒂法两个眼睛发出了金色的光,她手中的剑速明显变快了。硫娜也开始不服输地用起了“懒人剑法”。到了硫娜现在这个水平,出剑已经不用再拘泥于招式。这套剑法的神韵已经被她完全掌握。所谓懒人剑法实际上就是在模拟懒人那种能偷懒一分,就偷懒一分的方式。这门剑法要的是心境平和自然,不刻意,不强求。硫娜现在打出了火气,心境和此刻的剑法不再契合,剑的威力自然大大下降。蒂法在预备战士之中也算是最强的那一批,硫娜打她感觉上非常吃力。越是吃力硫娜越觉得心头火起,她无法接受蒂法说的话,也无法接受为此而生气的自己。
蒂法绕到硫娜的身侧,随后就是一剑。硫娜连忙用手中的训练剑挡了下来。两个人的剑锋交错,硫娜就觉得手肘附近一麻。不知怎么地,一股奇怪的力量传递到了硫娜的手臂上,让她整个手臂的肌肉都异常酸软。硫娜手中的力量一泻,自然就落了下风。蒂法又是练出两剑,每一剑和硫娜相碰撞,都会让硫娜骨软筋麻。硫娜心头明悟,这恐怕就是蒂法从维吉妮亚那里雪来的招式。可以看清楚硫娜的弱点,并且加以攻击。
硫娜身体下沉,得了那“盘腿坐”的神韵。她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量好像绳子一般拧在了一起。蒂法脸上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在她看来硫娜浑身的气血竟然模模糊糊浑然一体,在也找不到什么弱点。她只好也解放了20%的妖力,和硫娜正面相拼。两把剑在空中交错,好像是凭空打下来了一道惊雷。两个女孩都倒退了好几步,竟然不分高低。蒂法的金色长发乱成一团,硫娜呆在头上的草帽也掉了下来。硫娜连忙伸手去捡草帽,将手里的训练剑也丢了。蒂法看着这个情况,也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她在心里有些想笑,不知不觉之中,她陷入了硫娜的思考模式,竟然觉得两个人谁能将谁击败就能说服对方。
“那个帽子你还留着……”蒂法沉吟片刻说道。
“因为,这算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硫娜将草帽抱在了怀里,“家里的房子已经荒废了,我们也不再是人类,变成了这半人半妖的身体。没想到过了几年,我竟然连父亲和母亲长什么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留给我的只有这个破草帽,这还是我从妖魔的手边拼了命抢过来的。”
蒂法怔怔地看着硫娜。她张着嘴,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硫娜困惑地看着蒂法。
“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么?”
“……很重要的事情啊……”蒂法木然地说道,“已经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