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她去上大学,第一次住在外面,老头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小公寓。
有个阿姨负责照看她吃饭。
学校在郊区,城乡结合部一样的存在,很多东西都买不到。
她吃穿都挑剔,整天和老太太哼哼。
老太太有时候会安排司机给她送些日用品吃的穿的,有时候林景臣会过来。
江衍修竟然也去过两次,据说是顺路。
有一次她发烧在家里躺尸,江衍修进了她房间,跪在床边给她冷敷毛巾,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撒娇说:“衍修哥哥,我好难受啊!”
他把毛巾拧了,重新换了冰水泡,一边给她擦额头,一边探她体温,她两只爪子抱着他的胳膊,一副小无赖的样子,他把她两只手都按在被子里,哄了句,“听话。”
21岁,她毕业了。
第一份工作是去他公司打杂。
头一天就被他骂,原因是她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烫伤了。
有一次,她下班的时候蹭他的车,趴在车窗玻璃上睡着了。再醒过来人在停车场,四周灯光昏暗,车里灯也暗着,他开了车窗,手搭在车窗口上抽烟,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他指尖,却没飘过来她这边半分。
瞧见她醒了,他把烟掐了。
侧头看她:“忘了问,你今天回哪里。”
她自己有一套小公寓,但很多时候还是回家里住。
她这人向来都很随便,他是知道的,随便把她放在哪里都OK的,她不是很明白他突然计较这个干嘛。
两个人在酒店的停车场,他长期租住的酒店套房公寓。
她揉着惺忪的双眼,回答,“都可以啊!”
再睁开眼他已经倾身凑了过来,“以前你说,要我和你谈恋爱试试,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林景娴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大概是她还没睡醒吧?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其实她还睡着,于是很大胆地亲了他一下,软的,温热的,她打了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她还没有说话,但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困着她的两只手,俯身亲吻她。
缠绵的、绵长的、细致又温柔的……一个吻。
林景娴最后跟他上了楼。
虽然最后并没有做什么,但回家的时候,他脸还是红得仿佛滴血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指着她说:“哇,你也有今天。”
她拍了照片给他看,“像不像喝了十斤假酒?”
……
好多好多,记忆的遗珠在沙砾般平庸但庞大的生活里终于闪放出了光彩。
那些照片和视频仿佛被时光留住的记忆,美好地镌刻在那里。
每走一步,林景娴都会恍惚一下,好像人生短短三十年,她已经死生了无数次。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洒脱,但其实是因为害怕,因为害怕被丢弃,所以自己先丢掉。
又或者她从小到大没在意过什么,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唯一上了心,认了真的一次,结局却是惨淡。
她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幼稚地、固执地活在自己缔造的童话王国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宁为玉碎的英勇就义感,不愿意向任何现实妥协。
直到现在,她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当初决定要生下林御凡的时候,其实原因很简单。
——不甘心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说她自私也好,残忍也好,她都要留下一点痕迹。就算将来后悔了,也是一种祭奠的方式。
据说人成熟的标志是不再感情用事,学会让理智指导行为。
但她从始至终都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她得多幼稚啊!
她从来不会表达出丝毫留恋的痕迹,因为老太太会杀了那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她。
傻不傻啊!
塞卡总说她是个傻子,但她情愿做了回傻子。
还好,傻子也会幸福的。
爱情真的会存在。
她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抓到了一丝童话的残影。
是江衍修给她的。
恨过他,也怨过他,也恨过怨过自己。
最后所有的都消散了。
她只想和眼前这个人,抓住幸福的尾巴,度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余生。
她终于触碰到了江衍修的手,他缓缓握住她的手掌,牵她在台子中央,两侧错落好几个屏幕上的视频都落幕了,滚动着播放两个人的婚纱照。
他说:“你说下雨了很不吉利,但我却觉得刚好,你看,事与愿违的事情那么多,但狂风也好,骤雨也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解决办法,但你若不在了,我就真的不知所措了。”
林景娴绷住不哭,一张口还是哽咽,“干嘛啊,这么煽情!”
“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小景。”
-我的世界曾经满是风雪,直到你归来后,我才看到了春天的影子,我知道,我终于活过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