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确实是怀了看笑话的心的,可若是寻常丫头,早该看出来自己的不怀好意。
看出来也不妨事,因是小事,事后自己过去哄上几句,送几个小玩意,这事便能过去,还能稍稍讨个好。
他惯是用这法子跟院子里的小姑娘玩闹的。
先欺负一下,再给个糖,瞧着一来一往,可无形中却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好起来。
哪料到这次碰到了景欢,竟行不通。
景欢没看出来他的用意且不说了,现在还与少爷闹到彻底僵掉的地步,他是瞧出来了,今日怀安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不喜。
真是弄巧成拙。
只是谁又能想到,将军之子的贴身婢女,是个这样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的角色呢。
失策,失策。
何继在想些什么,以景欢那点认知,自然全不能猜到了。
于是就这样,她又一直熬到了天全黑尽。
隐隐听见外面的人说掌灯了,又听人说该洗漱了。
书房一直是没人掌灯的,不过今晚月亮甚圆,照得黑夜也亮堂堂的,并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又听到那打更的在外面敲了几下锣,景欢一下下数着,恩,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可是她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如今已无法好好的思考问题,慢慢地又觉得胸闷,忍不住地快频率喘着气,又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嘴唇已有些起皮,看着简直不能更惨。
不过她倒还有工夫思考等会要怎么睡。
这样站着打盹,等会要摔下去,往后摔还好些,若是朝前面摔下去,鼻子必定会摔断的。
景欢还胡思乱想着,忽然耳边又有脚步声。
这时她思维已有些跟不上,几乎是人都走到了跟前,她才察觉。
倒没想到来人是怀安,看着是刚进了书房门就停下的,离她不过五步远,背着手站着,月光也亮,却还是不够亮,照得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怀安看起来一副要睡的样子,束发已放了下来,用细绳绑了,垂在背后,身上倒是没了外衣,但里衣也并不是谁时要穿的那一套。
景欢咽了口唾沫,本想开口说几句话,但嘴唇太干,简直仿佛黏在一起似的,又实在太累,便只看了怀安一眼,又低下头去。
怀安看到景欢这个样子,简直要叹气起来。
真没想到景欢是一点软都不肯服,就这么硬站了足足四个时辰。
如今他过来,本是想问问景欢想清楚了没有,但一瞧她的神色便明白过来,定是没有好好反省的。
一时间竟有种无力感涌了上来。
这丫头,太不适合做丫鬟了。
怀安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沉着声开口说:“站够了吗?”
自然是站够了!
景欢本没觉得有什么,可怀安这话一出口,她却忽然愤怒起来,在她耳朵里,这句话,简直像挑衅一样。
她张了张嘴,愤愤地说:“又不是我想站的!”
没头没脑一句话,怀安却懂了,好笑于景欢的孩子气,亦对这孩子气感到万分无力。
景欢,或许真的不适合伺候人。
他忽然不想计较什么了,撇下一句:“既不想站,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