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接收到这微弱的讯号时,应宜声想通了,吞天之象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这位魔祖大人,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应宜声仰躺在榻上,思索了很久,直到太女自林间狩来一只野兔,提着兔耳朵踏入茅屋间,他才折腾出些响动,招来了太女,开口便道:“……带我去渔阳吧。”
闻言,太女吃了一惊:“主上,您的身体……”
应宜声苦笑一声:“放心。我不找到衔蝉奴,把神魂交与他,他是不会让我死的。”
……
在下山路上,听过乐仁的转述,江循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是——
靠北,倾官是谁啊。
乐仁看样子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只是他面皮薄,不好意思细问,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问江循道:“这些我都是听云开转述的。江循,你觉得应宜声此言有何用意?”
江循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只是想明白后,他不得不承认,那位魔祖对自己的态度还真是怪异。
自己于三年前被释迦法阵封印而死的消息,他肯定是知道的。
自己只缺失一片神魂就能彻底恢复神兽之身的消息,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假如应宜声所言不虚,那么,现在吞天之象的实力也并不算得上毁天灭地的强劲,要想称霸世界,还需找到他失落的大半神魂。
按理说,一个正常的反派,遇上这样的情况,绝对应该先一举将应宜声怼死,让知道最后一片神魂下落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再发动自己的属下,满世界寻找自己失落的神魂,待到神魂补全,便直取仙界,怼他/妈的。
但是,他却采用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对待应宜声——
让他死不得,活不爽,只能做一具能说话的行尸走肉,连最简单的自裁都做不到。
最微妙的是,吞天之象把他打下了曲生峡。
曲生峡下,有着应宜声最忠心的随从纪云开,绝不会让他轻易去死。
这样一来,应宜声只能等待,等待着他手上的那片神魂有用武之地,等待着……江循复活。
——如果江循不活,他就必须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楚。
——如果他想要个痛快的话,只有把神魂交给江循。
应宜声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他不可能为求解脱,就轻易把神魂交给任意一个人,自己好两腿一蹬驾鹤西归。
他要实现的是利益的最大化。
他手中捏有衔蝉奴的神魂,因此,能同意和他做交易,且能让他用自己的死换回一定利益的,除了江循外,再没有旁人。
江循厘清了这个思路后,却还是一头雾水。
……妈的这个boss的思路怎么这么谜?
——他伤了应宜声,断绝了应宜声所有的后路。
——他逼得应宜声不得不把神魂交还给复活的自己。
——这个意思难道是……他想要自己恢复衔蝉奴的完全体,再和他对战?
——传说中的boss会这么中二吗?他难道只是想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过去的一百三十一世,自己都没有复活成功。所以,他是觉得人生寂寞如雪,独孤求败,所以才毁灭了一百三十一次世界吗?
简而言之,该boss思路清奇。
……
简单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再蹲在应宜声面前,江循心情颇为复杂。
他伸手摁在了应宜声的胸腔处,发现那处坚硬无比,骨头松散,似乎随便一碰就能再次骨折。
他的心脏,正在这片残垣之中艰难地维持跳动。
江循垂首,看向这张风华绝代、天工所造的面容,千般情绪在胸膛内翻绞。
他还记得在悟仙山中,此人是怎样的潇洒无羁,曲水流觞,颇有名士雅风,即使要杀自己时,也是一副理所当然之态,仿佛天命落于他一身,他如此行事,只不过是代天而行。
而现在的他躺在一方草席之上,只是一团苟延残喘的血肉,毫无尊严地被吞天之象当做一个传递神魂的工具。
江循知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叨逼叨,便不多废话,单刀直入:“我来了。听说你想跟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