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泓墨本想悄悄地进来,推开门却一眼瞧见阿晗一手托着下颌坐在桌前出神,伸着纤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涂画,他讶异地扬起眉头:“你起了?”又瞧见桌上的水痕,便笑着问:“怎么桌上都是水?”
赵晗拿帕子擦去手上的水,起身迎向他:“我睡不着便想这孩子小名,蘸水写着玩,只是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不满意就随手抹了。”
“不满意也不用抹了呀,你想了哪几个字?说不定比我想的还好一些呢。”方泓墨不以为意地说着,走到桌前,伸指蘸了水,找了块干燥处,写下一个“昕”字。
赵晗侧头一瞧,讶然轻笑:“这不是和我名字差不多意思吗?只是再亮些罢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晗为天色将明欲明也,而昕为黎明,又有明亮之意。
他微笑着述说理由:“因这孩子是你我之子,既然已经用了我的姓,便以你之名为名。这个字男女皆可用,你觉得如何?”
赵晗被他这话深深打动,抬眸凝望着他。这张脸庞仍是像她初见他时一样的俊美,但此时那对眸中再没有不耐与厌烦,而是饱含温柔与情意,被这样的目光凝视,她只觉心中温暖安定。
虽然她曾对他说过,希望夫妻间完全地坦诚,虽然她知道他仍有秘密瞒着自己,但谁又能做到完全没有秘密呢?就连她自己,不也有秘密一直瞒着他吗?
她只要知道自己可以完全的信赖他,而他也一样可以完全的信赖她,这就够了。
她微笑着,轻声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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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替方泓墨接风的第二天,方永康与方永德都卖出了手中大部分盐引。之后没过半月,盐价便持续下跌,盐引也跟着跌了不少。
又过几日,翰林院学士受皇命起草诏书,即将昭告天下调低盐税一事,方永德听闻这个消息,庆幸之余,回家来告知方永康,一同把剩余不多的盐引全卖了。
三日后皇诏下来了,京师榷货务同时开始发行大量低价盐引,价格只有原来发行的三分之一,盐价果然大跌。
明州的江尚儒本就对形势发展有类似推测,与方泓墨谈过之后只是更加确信罢了,但因他与其他大盐商联手维护盐价稳定,无法倾销,也只能够做到停止购入,抓紧时机清除少量库存罢了。好在他家底雄厚,虽有损失,却不会伤了元气,反趁此时盐引价低而大肆购入囤积。
官府并不会零售交引,发行交引至少以万两白银起,小本经营的商人付不起大笔白银,多是从交引铺购买交引,再去各地专营场所提取货物。而交引铺以现钱收购交引,而后根据行情涨跌适时转售给专营商人,从中赚取买卖差价。
淮京城里的铜鼓一巷是交引交易之地,交引铺云集,其中有家铺子本来资金周转不足,再受盐引大跌影响,经营困难,难以维系。
方泓墨和父亲商量之后,与这家掌柜谈妥,把铺子与其所拥有的交引,按时价收购下来。
方永康对方泓墨越来越信赖倚重,而方永德也因避免了损失对这个大侄儿赞誉有加。
林氏本来因着方娴被劫持一事,对方泓墨颇为不满,还叫方娴少与他那一房来往,但除去田地铺面珠宝等资产不算,二房积蓄的闲钱有三分之一都买了盐引,这一回若非泓墨提醒,恐怕损失惨重。林氏不由对泓墨刮目相看,平日见着时,态度热情了好几分,也不再阻止方娴来找赵晗玩耍。
赵晗因为想通了泓墨是重生而来,留心观察印证他的言行,对此越发确信。但与此同时,赵采嫣对方泓墨的疑心也越来越大。赵晗偶尔见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就更加确定她也是重生而来。
两个重生者一个穿越者凑在一个大宅里,若非这淮京城里没彩票发售点,赵晗还真想去买个百注十注的来博下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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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仲夏,天气愈加燠热,蔬果也跟着多了起来。淮京作为京都,交通便利,又临泸江,水运畅达,每日都有无数船只或车马,运送各地物产来京都售卖。
赵晗最初孕吐的时期熬了过去,胃口逐渐好了起来。韩氏只怕她吃少了,每日送去朝岚居厨房的新鲜蔬果菜肉都比别院多了一倍不止。赵晗本来就每日必吃些水果,如今更是甜桃荔枝龙眼香瓜等等,每天好几样不同的水果轮换着吃。
快四个月的身子了,她腰身仍是没怎么变粗,只小腹微凸,夏日衣衫单薄,也不过若隐若现。
这天夜里,她仍与往常一样,洗漱后与泓墨一起靠在榻上,他搂着她,把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她随意地翻着手中的话本,听他说着白天的大小事情,开诚又闹了什么笑话啦,显然是心情极好。
然而他越是意气风发,赵晗反而越是担心,终究忍不住提醒他道:“泓墨,最近你万事顺遂,只怕落入有心人眼里,会有其他想法。”
方泓墨微微一愣,低头瞧着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