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月,但京中气候依旧寒冷,入夜之后,乾元殿中灯火通明,却静得听不着一丝声响,宁焕臻歪靠在乾元殿正殿的宝座之上,手中拿着的正是南临刚递上来的密报。
他已这样坐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了,殿外端着晚膳的宫人也已经在外候了半个多时辰,但在殿中伺候的宫人太监,却无一人敢上前打断他的沉思……
“周总管,这……”领头传膳的太监,在殿门处小心的往里头望了望,扯着周福海的袖子道,“这让我们怎么做才好,这御膳都凉了……”
周福海也是一脸的为难,看了看这传膳太监身后长长的一队人,叹了口气道,“先端回御膳房去,你让御膳房时刻候着,有信儿了我会派人来传,今日万岁爷心情不好,你们警醒些,丢了差事是小,脖子上的脑袋才是要紧事。”
那传膳的太监连就让宫人们将菜端回御膳房去,又巴结周福海道:“周总管,万岁爷一会儿要是问起来,您老可得给小的担待着些啊。”
周福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洒家心里有数,你好好回去候着就行。”
“周福海。”这时宁焕臻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周福海连忙抬起衣摆,疾步走了进去。
“万岁爷?”
“你传密旨下去,就说秦媛要是死在南临了,让那些随行的医官自己了断了吧。”宁焕臻换了个姿势道,“还有,钟芸要的药。你去御药房拿最好的,六百里加急送过去。”
“是!”周福海叩首领命。又小心的问道,“万岁爷。这事奴才立刻去办,您是不是先用了晚膳。”
宁焕臻抬眼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平缓的说道:“传膳吧。”
周福海又叩了一首,走出殿外,先命了小太监跑去御膳房报信,然后高声喊道:“传膳!”
周福海报完膳,就叫了自己的干儿子过来,对他交代道:“洒家现在要去司礼监,你在这里好生伺候着万岁爷用膳。伶俐着点儿。”
“唉,干爹您放心。”那年纪比周福海小不了五六岁的太监连声答应着。
周福海这才匆匆的去往司礼监。
他才传完密旨,办好了药材的事,就有新的从南临过来的密报递了上来。周福海如常先看了内容,心中大吃了一惊。
又吩咐了司礼监的人,先把要送到南临的药材压着,等候旨意,自己就急冲冲的回了乾元殿。
带着密报回乾元殿的一路上,周福海都觉得心神不宁。这个秦媛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替景王求万民表!
他到了乾元殿时,宁焕臻正在用膳,长长的御桌两边各站着三个试菜的太监。和两个夹菜的宫人。
“都办好了?”宁焕臻头也不抬的问道。
周福海急忙跪下,恭谨答话:“回万岁爷的话,都办好了。”
回着话他的手就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密报。
“嗯。”宁焕臻抬了抬手。一边端着金盆的宫人就上前一步,由另一个宫人在旁边金盆上取下一条干净的锦帕。沾水拧干后低首递到宁焕臻手上。
宁焕臻擦了手之后,就慢慢起身。往着内殿走去,周福海随即跟上。而方才在旁伺候的周福海的干儿子,就扬声道:“撤膳~”
接着就有宫人进来端御桌上的餐碟器具。
外面宫人们正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御膳,忽就听到内殿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瓷器被摔在了地上,随即是宁焕臻怒不可遏的咆哮“她给景王请万民表?她凭什么给景王请万民表!”
殿外的宫人们却像是聋了一般,依旧低首麻利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在这个皇宫里生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弄清楚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
周福海望着已经被摔得粉碎的金粉彩花鸟珐琅彩赏瓶 ,轻声问道:“万岁爷,那药还要往南临送吗?”
宁焕臻捏着拳头的手忽的落下,冷眼看着手边的的密报:“送!”
“那要派人阻止媛……秦大人吗……”
宁焕臻斜睃了周福海一眼,眉心的怒气渐渐隐去,只留下骇人的冷漠:“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就让她去弄,她若是有命回来,朕就送个贤王的封号给宁焕景!你现在派人,去传林靖书和赵彦清进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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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临这边,景王与钟芸也正为了秦媛的药的事费神。不是办不齐,只是钟芸这副方子对其中的几味药的要求颇高,不是一般的凡品可以代替的,而眼下时间仓促,景王一时间也有些难办。
所以原本定的是三日,但眼下却已经过了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