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一吃就吃到了二更,苏宛馨家中是不让在外留夜的,就连夜回去了,而钟芸则留在傅媛这里,与傅媛挤一张床。
傅媛睡到寅时,便醒了,见身边钟芸还睡着,就轻手轻脚的披衣下了床,在房中守着的琴香就也揉着眼请了过来,正要开口,傅媛便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钟芸,让她不要吵醒钟芸的意思。
琴香会意,轻步过去,给傅媛取了件披风,主仆二人就走了出去。
傅媛拉着披风,在院中走廊的栏杆上坐了下来。
琴香则急忙去升了一个炭炉端出来,再给傅媛拿了手炉出来,又在旁放了一盏明暗适度绛纱灯之后,才静静的站在傅媛身后。
“你拿个椅子出来坐吧。”傅媛的拇指在怀中的鎏银掐丝珐琅手炉上轻轻的摩挲着,看着天空道,“陪我说说话。”
琴香进书房,拿了一只黄花梨透雕小圆凳出来,坐在傅媛的身边问道:“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媛叹了口气,慢慢的回转过来,看着琴香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小姐是在为兰哥的是难过?”琴香不知此刻傅媛心中装了多少事,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是因为这件事了,也颇感慨的说道,“真想不到那个柔姨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竟会下这样的狠手。”
“柔姨娘?”傅媛心里突地一跳,“此事和傅柔儿有什么关系?”
琴香也一愣:“小姐还不知道?兰哥的事是柔姨娘做的。”
傅媛双黛一蹙,想了想林靖书对此事的态度。若是这件事有关傅柔儿的话,就难怪林靖书会有这样讳莫如深的反应了。
“那傅柔儿人呢?现在在哪里?”
琴香颇叹息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被姑爷连夜送走了,也没有人知道姑爷把人送到哪里去了。东院那边季少奶奶为了这件事听说都快……疯了……”
傅媛想到晚前见到的季素卿的样子。又是长长一叹,问道:“请大夫去看过了吗?”
“嗯。”琴香点头,“这几日那头进进出出的都是宫里的御医,小姐您不在,奴婢也替小姐去看过两次,虽然没有见到季少奶奶,但看着那些太医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不好。”
“天亮了之后,让芸妹妹去看看吧。”傅媛说道。
心中想到了她爹给她留的锦囊,不知现在林靖书把傅柔儿安置在了哪里?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姑爷竟然那么喜欢柔姨娘,出了这样的事,竟还护着她。兰哥可是他亲身的儿子……”琴香说着别人的事,心里却在为自家小姐发愁,竟就嫁了这么个男人。
“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傅媛心中叹道。
林靖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傅媛想着,就用手揉了揉晴明穴。
琴香忙道:“小姐要是困,就再进去躺一会儿吧,这样长途赶了一路。今日又闹了这许久,可不要累坏身子。”
“不妨事。”傅媛摆了摆手,现在让她去睡也睡不着。
南临的事始终是块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
傅媛不明白为什么宁焕臻一定要她去办这件事,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衔。徒有一个“奸臣之女”的大帽子的女子。
论才学智谋,她都不能说是举世无双,难道就是想让她去死?
但这也说不过去。他宁焕臻堂堂天子,想她死还不容易?
宁焕臻啊宁焕臻。你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冬日夜长,傅媛一直坐到天明。思虑再三,觉得还是要先去把南临的情况局势弄弄清楚再做打算,反正事已至此,若是侥幸能在此事中保住一条命的话,或者这就是她涉政的一块跳板。
无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
傅媛想着就进了书房,写了一签信,交给琴香道:“送到门房,让人马上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