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先在中国着陆,师宣带着男人赶去某医院。
……
江默言接到病危通知书已有多日,巨额积蓄全部捐赠出去之后,唯一的惦念只剩消失五十年的儿子。
他左等右等,等到油尽灯枯心灰意冷。这日晚上,他入睡前预感到生命将走到尽头,模糊中,一个少年领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来到床前,少年的声音还是那般清越悦耳,江默言目光一亮,试图看清男子长相,抖着手去拿桌上的老花镜,却失手打碎在地。
“江、江夜……”江默言眯起老花眼,握住男人的双手。
男人一发不言。
但江默言已能瞑目。
……
飞机再次启程,赶回古堡。师宣请来几位精通光晒修复的吸血鬼医生,帮助鸢恢复颜值。对此,几位老古董很不解,“他曾为圣光教圣父耶狄斯,屠杀血族的证据已经搜集完成,您既然想让他威望尽毁,为什么还好心帮他治疗……脸?”
师宣点着下巴,自然是为了离开做准备。
小说下部讲述“鸢”统治暗夜帝国,师宣现已在帝国站稳脚跟,只要彻底把鸢打落尘埃让他无法翻身,就可以获得风月之力。至于风月精华,必须与鸢睡上那么一次,总不能让男人披着一张老树皮脸委屈师宣的眼睛。
只是这些都不能外道,师宣亦不需向几位老古董解释,驱散众吸血鬼,坐车赶往位于市中心的帝国法庭提交诉讼。
路上,师宣静望窗外喧嚣与飞速倒退的人流,心底有一丝疑惑。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上一世险些让他翻船的耶狄斯老糊涂了,才察觉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师宣看向挡风玻璃前的挂件,一个鸢尾花的小雕塑。
原本是耶狄斯母亲的遗物,辗转于两人间有点类似定情之物。
告别那日鸢等待良久只等他物归原主,一句略显失落的‘我知道了’似已从他浮于表面的笑容有所判定。师宣细细思索当日情形,鸢握碎手镯时说的“破物难圆”是指,耶狄斯曾带来的背叛所造成的伤害怎样弥补都无法消除到了无痕迹。鸢意有所指的镯子指的是他,这样一想,师宣送还镯子前的一句很好理解。鸢其实并愿再面对他,但命运终究把两人再次牵连,鸢亦不能逃避,总要寻求解决隔阂的方法。
鸢尾花雕塑反射出暗红色的不祥光彩。破物难圆,鸢干脆捏成粉末,重塑为别物寻求师宣的接受。
这个“破而后立”是指什么?
思索间,司机提示到达了目的地,师宣收敛心神下了车,呈堂证据震惊帝国法院,随即,圣光教遗址重现,遍传帝国网络。照片被拍到网上,长廊上一排历代教廷首脑的画像,尽头拐角那张与鸢一模一样的《圣父像》引起轩然大波!众吸血鬼难以相信一手重建暗夜帝国的鸢实为欺世盗名的罪魁祸首,哪怕那段历史与他们无关。
破灭感让许多迷妹迷弟们不死心地传递着出阴谋论,尤其是那份公示出来的联名誓言书,老古董们指认鸢与耶狄斯是同一个人。可若早知道真相,为什么隐瞒至今才突然揭发?
“……因为纯血再临。”一位老古董当庭作证时双目湿润,“经历过那场血战,大家东躲西藏避着耶狄斯都来不及,早对血族未来不抱期望,而卡帕多西亚大人的回归,让我们看到复兴的希望。”
卡帕多西亚,振聋发聩的纯血姓氏,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传说中鸢的授血之父,伟大的纯血,血战中唯一的血族幸存者。
满庭哗然,顺着老古董毫不作假的敬仰目光,不可思议看向听审的金发少年。这个鸢大人的儿子,怎么就一颠倒成了父亲?想想他比鸢更厉害的抗光性,想想自他出现鸢大人屡屡失常的表现,观众半信半疑。
“您有什么想说的?”法官是鸢的忠实迷弟,见男人镇定如常的神色,仍抱有一丝期望,语气中带出一丝恭敬。
男人只是坦然点头,缓慢的动作像个闷棍砸在观众心头,鸢大人竟毫不辩解,无话可说。
师宣皱眉瞥了眼鸢,这时,鸢亦回眸,表情冷静而克制,唯有一双黝黑眸子仿佛倾诉什么,剥开些微难解的情愫是几近尘埃落定的情绪,男人对这个局面没有任何不满。
当庭宣布,判决鸢流放之行,三日内执行。
庭审结束,师宣接受吸血鬼记者采访,鸢为了避免冲突与暴动从特殊通道离开,等师宣忙碌完,于黎明时分造访古堡。
男人并没有整理东西,而是立在窗边欣赏鸢尾花花田,朦胧的光铺在恢复秀丽的面容上,有些失真。
听到脚步声靠近,鸢回眸,‘你现在开心吗?’
“当然……愉悦到我都愿意来自荐枕席。”
鸢垂眸,吐出了一个意外时髦的词汇,‘分手炮?’
师宣愣了一下,笑道,“形容精准。”
‘我拒绝。’
师宣叹了一声可惜,并没有凑上去强人所难,若不是对故友的感情作祟,他于情爱一事一向潇洒,转身要走,鸢目光滑过窗外,又落回转身离开的少年,一个略显干涩的声音让师宣顿住。
“修西。”
一个重量贴上师宣的脊背,从窗边瞬移来的风扬起鬓角的碎发,冰冷的气息吹拂耳畔,几近叹息的语气,“修西。”
“你……会说话了?”
鸢摇头,半个世纪的时光,以万为计数单位的日日夜夜,枯燥的光之屋中他一遍遍翻阅修西的信件消磨时间,唯能吐露这两个在舌尖翻滚了无数遍的字。
“修西。”
“修西。”
“修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师宣被叫得寒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