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咖啡送过来,香气浓郁。
店里播放着轻快的抒情歌曲。
沈艺却没心思喝咖啡。
秦薇的突然出现和当初的不告而别一样,带给她不小的冲击,她毫无心理准备,坐下半分钟,仍然有些缓不过来。
秦薇的反应则平静得多。
她始终坐着没动,指尖夹着未抽完的烟。
女士香烟的味道不大,但沈艺却觉得不舒服,这样的秦薇好像换了一个人。
沈艺说:“秦薇姐,你以前不抽烟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秦薇看着她,笑了下,“你长大了不少,好像成熟了。”
沈艺没接话,踌躇一会,问:“秦薇姐,这几年,你去了哪?”
秦薇顿了一下,说:“很多地方,记不清了。”
“那……你回来是找我哥的?”沈艺打量着她的脸。
秦薇眼睫微垂,视线落在烟雾的虚空里。
隔两秒,她说:“算是吧。”
沈艺看着秦薇平淡的表情,所有困惑都挤在脑子里,她没忍住,一鼓作气地把问题都问出来,“那你当年为什么走掉,周深大哥说你把我哥丢在叙利亚,他受着伤,你不告而别,连句话都没留,所以你是环游世界去了,是么?”
话说到这,沈艺情绪有些激动,当初无处发泄的气愤现在全堆在一起,“如果你不爱他了,你要分手,可以等他伤好了跟他说啊,一走了之算什么?秦薇姐,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哥怎么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秦薇似乎并不意外沈艺问这些。她垂着眼,低头吸了口烟,却呛在嗓子里。
沈艺看着她咳嗽。
秦薇用力把烟摁了,抬起头,“他一点都没告诉你吗?”
“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么,”秦薇嘴角一扯,“他为什么受伤?他为什么被割喉?”
“……割、割喉?!”
沈艺怔住,“周深大哥说是遇到意外脖子受伤。”
秦薇低头笑了一声,眼睛却红了,“沈逢南这个傻子……”
沈艺脸发白。
“没错,是意外。”秦薇吸了口气,嘴唇微颤,“但是因为我,他独自出去是为了找我,遇上那几个人也是因为我,我们本来会没事的,那些人也许不会发现我们,是我动了枪,他把我藏着,他自己出去……”
秦薇的脸庞湿了,泪水滑到唇角。
沈艺怔怔地看着,说不出话。
“……我以为我很勇敢,我选择追随他去战地,这代表我不怕死,我也以为我肯定会跟他一起,或者冷静地找机会开枪帮他,可是那一刻好像鬼迷了心窍,我躲在那看着,只知道发抖,脑子里是空白的,大概那时我知道了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样子,我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怕死过,所以我跑了……我没管他,我跑了……”
秦薇扯着唇,既哭又笑,“我居然跑了。他被抓作人质,被割喉……再晚一秒,就到颈动脉,你不知道,那天他被抬回来,全是血,我不敢过去,我不敢看……”
沈艺捂住嘴。
秦薇泪流满面,“我明明那么爱他,我们甚至说过同生同死,可是我否认不了,那天我真的逃了,我往回跑的时候甚至顾不上去想他会怎样,我好像疯了……我搞不懂,我为什么会抛下他,我也搞不懂我怎么会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
“所以你就一走了之?”沈艺眼泪直掉,“你没等他醒就走了,是不是?”
“是,他脱离危险我就走了。”秦薇仰着脸,拿手擦眼泪。
沈艺心疼得不行,“你知不知道我哥那两年怎么过的,你知不道他很痛苦,他说不了话,还一直找你!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走掉!”
“你不会懂,”秦薇自嘲地笑笑,“我根本没法见他,我甚至面对不了我自己……”
“我是不懂,你怎么这样啊!”
沈艺气极,带着哭音冲她吼。
这个隔间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都看向她们,过来送咖啡的服务生也吓了一跳。
隔板后,梁研手上的冰淇淋化了一半,全滴在手上。
路过的服务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梁研转过身,往外走,出了门,她走到垃圾桶旁把化掉的冰淇淋丢进去。
站了一会,她摸出纸巾,把手擦干净,往小区走。
走到大门口,梁研脚步越来越快,进了小区,她跑起来。
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放着沈艺的钥匙,一路撞着手机,发出响声。
到单元门口,梁研拉开门进去。
电梯没下来。
她看了一眼,从楼梯上去。
开了门,听到油烟机工作的声音。梁研没换鞋,走到厨房门口。
门掩了一半,里面的男人系着围裙在忙碌。
菜香飘了出来。
他在炒豆角。
灶上火苗跳跃,热气笼着他。
他没穿外套,毛衣袖子卷着。
他炒得很熟练,一手拿锅,一手握着锅铲,连续翻炒。
豆角炒好,他关了火,调低油烟机,拿盘子装菜,接着洗锅,炒山药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