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隐,周遭的一切越显得昏暗。韩玹站在树下,眸光深沉望着沈落离开的背影,来时沉甸甸的心情已没有了踪影。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太短,话也说不了太多,然而三言两语,却足够相互明了对方的心意。沈落坚定相信他,这份情谊与信任,都是他绝不能辜负的。
伴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阵阵虫鸣与天边有些稀疏的星光,沈落轻快回到闺房。她知道韩玹在看她,但是没有回头,因为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想要见到韩玹的时候就真的见到了。即使她没有能够顺利走出去,韩玹也来到了她的面前。沈落躺回床榻上,闭眼却先忆起见面时两个人说的话。
哪怕盲目与冲动,单是韩玹努力让她尽可能远离那些事的心意,她就愿意相信这个人了。这也让她真正认识到了,韩玹每天都是怎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她看到的是这些,那么被隐瞒的又有多少?
沈落睁眼看一看帐顶,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想到清河郡的一些事再想到谢家,她不觉悠悠叹了一口气。假使没有办法帮到韩玹什么,那么她只希望自己不会给他添麻烦。
无知无知中,夜愈来愈深,打更的梆子声在一片寂静中回荡着,变得安心也变得扛不住困意的沈落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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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将亮未亮之际,韩玹早已起身。兴平从外面回来,面色沉重,周身满带着寒气与湿气,俨然是一夜未归。
见到韩玹,兴平即刻回禀说道,“守了一天一夜,已经摸清楚郭婶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和看守情况了,随时可以准备去救人。”
韩玹抿唇颔首,交待说,“暂且派人盯紧,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安排兴安再去看着些。”说得几句话后,韩玹便让兴平下去了。
他从书房走出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又仿佛不过一刻之间的事情,太阳彻底升了起来,明晃晃的挂在天边,永远无声地照耀万物。
不知是想到什么,韩玹忽而驻足盯着那轮旭日略看得了会。脑海浮现出沈落的模样,他低头压了压嘴角方拔脚大步走出院子。
韩玹一直走到演武厅,演武厅的大门洞开着,站在外面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忙碌的身影。他没有停顿走进去,里边的人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高高大大的一名中年男子,身高不输韩玹,很有些魁梧。右手衣袖偏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脸上一道狭长的刀疤,哪怕没有特别做什么表情,这旧伤疤看起来依然很是狰狞。
他平静看向韩玹,韩玹也看他,问道,“郭叔,郭婶今天也还是没来吗?我吃着那早饭,不是郭婶的手艺。要不要我让人再请个大夫去帮郭婶看一看?”
被韩玹语气熟稔唤作“郭叔”的人只是忙摇一摇头说,“将军不用麻烦了,都是些老毛病,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也请了大夫看过,开了药还在吃。”
郭叔说完,转身继续收拾整理演武厅里的各种练武用的器具。他埋头做事,眼底却划过一抹晦涩。在他的身后,韩玹的声音依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