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先请。”戏志才成了郭嘉与荀彧的代言人,只见两人成了摇头丸,伊秋远远地望着,心里一暖,嘴角不由微微一笑。
她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心里倒反而没有思念已久的激荡,只余一抹庆幸与宽慰。对方虽瘦了不少,但看起来精实了许多。这便好,她心中牵挂一了,整个人便愈发安定下来。
将双手扶于琴上,接着便弹起了
《沉浮》。此曲调子不高,却又在低调的音域内,给人起起伏伏之感,像极了人生,有曲折亦有波浪过后的洒脱。
一曲不欢不慢之调,既不压了几人谈话之声,又不时令人清心凝神,因而几人相谈之时,皆专心致志。
“文若,志才,如今董卓势大,旗下有吕布勇猛无敌,又有西凉军骁勇善战,绍今虽有十八路诸侯来助,恐莫能使也!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袁绍为这个问题头疼了许久,也有意考考荀彧与郭嘉他们,看他们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吕布有赤兔马,又有方天画戟,恃才傲物,常孤身迎战,不顾首尾,不过逞一人之勇,何足为患。”戏志才不以为然,接着便又缓缓分析道:“袁公只需派人将其激怒引出,然后迅速拿下后方军队,那吕布便犹如独身孤狼,穷途末路,虽勇必困。”戏志才眼含一道锐意精光,将目光投向袁绍,郭嘉与荀彧也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此计甚妙,只是那董卓拥天子,称相国,即使吕布不足为患,但某亦不足与西凉六万精兵相抗,又如何全然救得天子之驾?”袁绍正是熊心磅礴之时,当即便心急追问。
“董卓其行,人神共愤,自有天遣,何须袁公一兵一足。”郭嘉越发神叨叨的,神色间自带了股与众不同的清高,举足皆信。
点了点头,戏志才与荀彧一听便透,心里连叹郭嘉大才。可袁绍与郭图几人却面带糊涂,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而却又拉不下面子来问,只能换而之道:“此次伐董,一路西进,其行万里,绍不过一渤海珺守,其一粮草不足;其二,若绍举兵伐董,他人趁虚而入,那吾岂不失了安生立命之所?”
听袁绍之意,荀彧见他有些瞻前顾后,于是便有些心急道:
“袁公何忧。此次伐董,民之所向,孰能背此骂名,反其道而行之?依在下之愚见,袁公乃众诸侯之盟主,此时反而应该一马当先,充作表率,举全部之兵,尽快伐董,打他个措手不及。”荀彧实不忍错事如此良机,只盼这汉室天下早日安定下来。
“善哉。绍遇诸位,如文王遇子牙,高祖见张良,何愁大事不成。”袁绍似听进了他们的建议,极其高兴地采纳了下来。
谈完了天下事,接下来便是真正地把酒言欢,赏舞听歌。
这时便无须伊秋再弹轻音雅韵,自有歌女舞姬,热闹而来,尽显妩媚妖娆之姿。
熄灭置于琴铮一旁的熏香,伊秋接过兰翊递来帕子,缓缓悠悠地的擦了下手心,接着将琴用布包起来,自己亲自起身向袁绍告辞道:“景澜一琴已罢,留之无用,这便退下。”
她眉目间自带了一股清流之傲,身姿挺拔,秀然而立。袁绍本就被说得熊心大展,又怎能令她黯然而去,于是便立马出言拦道:“兰笙公子之雅,不同常人,况今日之曲,令吾等大感放松,绍当敬汝一杯。”
袁绍当即端了杯子起身,来到伊秋面前。
“承蒙袁公厚爱,景澜亦不推辞。”伊秋接过酒杯便仰头一喝,姿态优美而又不失男儿之气。
“噗……”忽然有人大喷了一口酒在地上,其人肩部颤抖,胸部不停起伏,一边咳嗽一边大笑道:“哈哈…咳,兰笙公子,兰笙…”郭嘉其眸深情含笑,其面却含冷怒嗤笑道:“你可还记得郭嘉,郭奉孝。”郭嘉知道自己此时发作得不是时候,可是整整一年之多,对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向他报句平安,令他不再牵肠挂肚,可是……
郭嘉深深吸了口气,猛得灌了口酒,冷静下来道:“嘉与卿之故,稍后再算。”
郭嘉这样便是让了个台阶给伊秋下,只待她给出一合理的解释,他便可原谅她。
其言下之意,显而易见,然而伊秋望着从未如此愤怒的郭嘉,却依然神色淡然,仿佛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道:“景澜从未见过足下,足下必是将他人错认于池某。”
“错认……”郭嘉望着伊秋,对方一身飒爽男子之装,面色清冷如玉,通身幽雅贵气,哪里还有当日之温婉怜人之色。
“秋已死,是嘉之错,当罚三杯。”郭嘉也不知是在自责自己保护不了对方,还是因对方见了不认而痛,他只是无比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从前事事为他着想,全心全意待他的伊秋不会回来了。
“公则,这……”袁绍望着郭嘉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而郭图亦不知为何的摇了摇头道:“此事只怕要问志才与文若。”
“袁公勿要担心,奉孝不过见兰笙眉目与其妻肖似,因而才有有些魂不守舍。”戏志才双眸含笑,目光似有若无的暗看伊秋的表情。
只见她冷眼望着郭嘉痛心难当的样子,眉锋不动。
“袁公,景澜辞之。”伊秋抱紧了怀中之筝,得袁绍同意,便对着众人轻点了下头,带着兰翊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