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是姐姐,可是她人去哪儿了?”伊灏心有些沉,他知道自己的姐姐与寻常女子有些不同,不会那么容易死,可是目及茫茫流动的河水,他又有些后怕,不敢多想。
……
流水汤汤,冰冷地体顺走了人体血液以及温度,待伊秋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换了个干爽的地方。
睫毛颤了颤,伊秋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中,身下压着的是一堆干枯的稻草。
“咳咳……”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听到一略有些无力沙哑的男声道:“姑娘,你醒来啦!”对方的语气和声音带着一股天性的温柔,令人觉得舒畅,难以防备。
“嗯!”伊秋从鼻腔里发出一点回音,接着便用双手拄着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嘶!”腹部发出一种撕裂般火辣辣地痛,令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砰地一下便用尽了所有力量一般,倒在地上,起不来。
“呵呵……”她听到了对方低沉悦耳的笑声,之后便捂着嘴咳个不停,直到另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焦急,那人用手轻微为对方拍了拍背,声音微冷道:你又在哪儿给我找了个麻烦?”
伊秋先前听到有类似武器被摆放在地上的铿锵响声,以为是个会武功的男子,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洞里只有一间寻常人家存储粮食的地方那么大,伊秋刚才痛得闭上了眼睛,此时尽管躺着,也能透过洞中的一点微光将所有的一切打量清楚。
就在她右前方,那里坐了个穿湖蓝色青白花纹外袍的男子,他正微微笑看着身边一脸寒霜的女子,浑然不意她眼里释放地冰冷怒火道:“兰翊,你向来知我,倘若看见了生命垂危之人,便不能袖手旁观。”
男子声音饱含着无奈和一丝伤感,伊秋只凭着这短短相处的片刻,便断定对方是一个极其心软纯善之人。
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伊秋见此人拖着缠病之身,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救下自己,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冷得有些尴尬,那个叫兰翊的女子眉目间有些英气,浑身却冷得似坚铁,想来也不是个轻易开口之人,因此伊秋想了想便开口道:“我叫伊秋,字若水,颖川颖阴人。”
“颖阴,我与舍妹此行正是要赶去那里。”男子说完,接着便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掩着即将咳嗽出声的嘴唇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姓池,名景澜,字兰笙。你叫我兰笙便好。”说着,他便又将目光投放到一旁穿了一件短裾和短裤,作干练打扮的妹妹身上。无奈对方一身肃杀,神情高傲地抬着头颅,似乎根本没有将外人放在眼里,于是他又只能自编自演地为伊秋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名景芮,字兰翊。”
“兰翊姑娘好。”想着怎么也是救命恩人的妹妹,虽然态度冰冷了点,但伊秋还是十分敬重的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微微移了点目光在她的脸上,那叫兰翊的女子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打量了伊秋一瞬,便将她的眼睛移开。
“能下地了,便自己离开。”许久她别过头去,徒然便仍下此句。
被当面毫不留情地驱赶,这多少会令人一时心结。待伊秋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倒也挺喜欢对方这耿直的态度。
“嗯,倘若能动,我便立即离开。”伊秋很识趣的回答,心里却想:“若自己带着生病的郭嘉,恐怕也绝计不会多留一个病人,所以其实对方待她算好的了。”
想到郭嘉,伊秋面容上不由泛起了愁色。他还好吧?病得那么重,又一个人躺在冰冷僵硬的床板上,会不会也像她这么幸运,被人给救了呢?伊秋心里藏着太多的未知,例如自己的弟弟和郝萌为什么买药去了那么久,到底遇上了什么危险,为什么那么久也没找到他们……
很快她便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入睡,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咳咳……”其间还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令人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伊秋不知到此刻是何时,但见洞里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取代日光的是堆放在中央的一堆柴火之光。
白天睡得久了,伊秋浑身都痛了起来,再也躺不住,只能忍痛撑着身子起来。
“咳,咳……”琴声随着对方的无力,渐渐地缓了下来,变得有些低哑。“咳…”这一声过后,琴声终断,伊秋举目望去,只见兰笙用袖子捂着嘴,似乎真的咳出了什么。
艳丽刺目的鲜血一滴滴地顺着兰色的袖角划下,最后在地上堆积了一汪。
抱剑立在洞口,少女像一个无声的卫士一样,纹丝不动守其旁,那严峻的气势仿佛要将一切牛鬼蛇神阻挡。
不由为之动容,伊秋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英雄之气不输于男儿的女子,双眸中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咳…”却不过是一刻,便又被兰笙隐忍的咳嗽声拉回来。直见他终念念不舍地放下手中之琴,凝着眉似有些愁苦的叹息道:“自打这身子一病,竟再未能弹奏一连续之曲,实乃今生之憾。”
似有些痴了,他面色怔然了一瞬,忽而一瞬间呈现出一股了然的透彻之意。
“这流风琴今后怕是要蒙尘了,兰翊何不舞一场,满足为兄最后心愿。”兰笙宛若放开了一般,眉间带了一股清爽。
唰唰几声,只见一片凌厉的剑影在狭窄的空间里武动。挽、刺
横格,翻身侧撩,剑若其人,如春天寒料峭之寒梅,傲然袭人,冷艳至极。
“呵…”只闻一声浅浅的叹息,兰笙一手在古朴的琴身上摩挲,另一只手杵着下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