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以前有个外号叫雾都,一是因为总爱下雨,天气原因,二是工业污染的废气因为这天气原因笼罩在城市,因此有了雾都的称号。
洛长宁从写字楼出来,今时的伦敦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污染了,头顶天空晴朗,二月的天,室外起了风,冬风扑倒脸上还是称得上凛冽二字。
洛长宁身边跟了个亚裔的年轻女孩,人年轻,却是珠宝设计的新锐,洛长宁谈生意的同时和她交了个朋友,倒也能说上话,女孩问他有没有恋人,他说有,又坏笑着问男女,大大方方的说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明天要走,没想到这女孩就有礼物送他,走出公司分了两头走,给了他一个地址让去店里取东西。
这店离写字楼很近,拐个弯就到,洛长宁转了身去,黑色呢子大衣下摆飘了下,人留了个背影,一个亚裔男青年背着大书包站在街对面看着写字楼,犹豫了下就过了马路冲进写字楼,没一会儿人沮丧的走了出来。
因为不懂英语,和前台小姐比划半天,谁也不懂对方说的什么,张炽只好出来打电话,让助理去给他找翻译。
洛长宁此时,人出了店,手里掂着一个小礼品袋,里面是天鹅绒面的小盒子,盒子里是对儿戒指,一对戒指全是男戒,设计简单大方,送他的人心很好,看出来他深爱自己恋人,由衷的希望两人走到最后。
洛长宁掂着戒指,却很为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国,不知道回去的时候张炽会不会怨恨他,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按照他查的资料,闻勋有没有去继续环球旅行。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中文,那声音隔着十几米远,顺着风传进耳中,喊得是他的名字,声音是熟悉的声音,因此他以为是产生的幻觉。
但纵然是幻觉,也很甜美,于是抬起头去看,就见到幻觉里,张炽背着个大书包迈着大步子冲了过来。
这幻觉还给人自配衣服和书包,有点神奇,周围的人也都侧目,就看到一个亚裔黄种人呆站在原地,另一个亚裔黄种人像是个火箭炮撞进了他怀中。
洛长宁这才伸出手扶了这人一下,还是觉得是幻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刚出国的时候,经常一个恍惚就看到张炽站在眼前对他笑,晚上整夜的睡不着,看了医生开了安定,睡安稳了症状才下去,不过没有一次这么真实。
张炽看着洛长宁,看他眼神发呆,但人在对他笑,张炽心中也惴惴,很奇怪洛长宁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人好像傻了?
这时又起风,他便把书包放下,翻出来织好的围巾,织给爸爸哥哥和陈阿姨的都送出去了,连吉吉和雨滴儿他都织了一顶小帽子,可他最珍重、最想送出去的那一条却压了箱底,要带的人远在彼岸无处可寻。
但现在,这条围巾的主人在了眼前,正好也还是冬季,张炽就翻出来给洛长宁围了一圈,围完看看,觉得自己织的很好很棒,真不愧是张小炽,十全小能手——会做饭会养狗,会散打还会织围巾,简直居家旅行必备!
给洛长宁围好围巾,张炽把书包背回去,很自然的伸手去牵洛长宁的手,撒起了娇:“长宁,你住哪,住公寓吗,有厨房吗,你做饭给我吃吧?”
洛长宁呆呆的看着他,感觉这次的幻觉不对劲儿,张炽见他不出声,只好抱住他,凑到他耳边道:“那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半晌,张炽得不到回应,心突然凉了,他松了手,要离开,洛长宁这才有了反应,刚刚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洛长宁的手一松,礼品袋子掉了地,他不在意,他紧紧地抱住了张炽。
张炽这才笑了,刚想说什么,脖子中就落了冰凉的液体,是眼泪。那些泪水顺着他脖子往下滑,他缩回来的手又伸了回去。
伦敦街头人来人往,有人看他们,有人依旧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还有人看着他们两个骂了句英语,也有人看着这两人笑了。
两个相拥的人却都不在意,原来真的是这世界上那么多人,谁会在乎你的喜怒哀乐,大多人不过匆匆来,匆匆走,没有开头亦没有道别。
有的人看你一眼,有的人连头都未抬,擦肩便是而过。
有的人却停了下来,一停就是一辈子。
张炽耳边,洛长宁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带着未落的泣声,声音安静,是洛长宁这个人独有的安静。
他轻轻地说道:“你是我一生的所归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