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醒来面对这个世界,第一件知道的事,便是什么叫做“死”。
她呼吸,感觉到自己可以动,抬起手臂的时候,发现上面是一种粘稠的红色液体,那似乎是叫做“血”。
她很吃力地坐了起来,才看到这些红色的液体都是从身边的一些破碎物体上流出来的,她又隐隐知道,这些人体的碎块,名为“骨肉”。
她缓缓站起来,茫然的脸环顾四周,举目皆是血与骨肉。
她终于意识到,那些叫嚷的人,都已经死了,化作了这些。
那么她呢?
原来,她便是自这修罗场中而生的……怪物。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洗净了她的面孔和身体,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真可惜,若是再花费些时间,就不会是这种半成品了,不过也没办法,阿蘅可是从来都没好好听过我一次话,所以……我允许你活下来。”
她转过头,还来不及看到说话人的脸,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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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阿阮!”夏承玄不停地呼唤着她,而阮琉蘅如同溺水之人般吐出一口浊气,才从夏承玄的怀中清醒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抓着夏承玄手臂的手指冰凉。
“我是被你用修罗之法创造出来的人。”她看着不远处一尘不染的古神厄离,一字一句说道。
“正是,但是因为你过早醒来,只有人类十三岁的身体,我才想方设法地洗去你的记忆,抽走了一小块你本体的元神,所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想不起在我送你到海边之前发生的事,不过那段记忆有些可怕,我也是是为了阿蘅好。”
阮琉蘅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她讽刺道:“你只是为了不让我这段记忆破坏你的计划吧,若是我没猜错,穆锦先便是在你的授意之下带走我的,对吗?”
厄离脸上带笑,他没有回答阮琉蘅的问题,而是说道:“这么快就从阴影中走出来了,看来太和真的将你的心性教导得极好,就连自己是不是怪物都完全不在意,我也越来越欣赏自己的作品了。”
“无论我曾经是什么,如今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太和剑修。”阮琉蘅彻底冷静下来,她站直了身体,手中焰方剑已握在手中,铿锵答道。
厄离收了笑容,他看上去有些困扰,将白玉般漂亮的手指放在唇下,说道:“心性勇气可嘉,但是却太愚蠢。”
阮琉蘅正想反驳,却只见厄离双眼闪过一丝诡异,之后便是骤然降下的规则威压,将她和夏承玄直接压下入地半尺。
那是古神的力量。
“我说过,阿蘅想知道的,我都会解答,但你以为,在这片由我制定规则的空间里,会允许一个太和剑修大放厥词吗?呵,你若认不清现实,那么我便告诉你……你之所以能被千机活着带出罗刹海,并不是因为我像千机一般疼你,而是我在乎你这具身体罢了,至于你身边那个碍眼的东西,我还不放在眼里。”自始至终,厄离都不曾看过夏承玄一眼。
阮琉蘅神识扫过夏承玄,发现自己还有余力活动,而他却已经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面对厄离的羞辱,夏承玄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只是拼尽全力用手做了几个太和手势,让她不要担心。
阮琉蘅定了定心,她此时不能被击倒,必须与厄离周旋,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她咬唇问道:“既然你会解答我的疑惑,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还活着?”
厄离伸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阮琉蘅托起,她身边立刻生出红白两色花朵,顷刻间便形成一座花椅,她身上的衣着也随之变化,黑色的晖云临阵铠被一件红色长裙代替,腰肢被束起,领口开得极低,长袖只做轻纱,浑身暴露而妖冶,透着一股惑人的风情。
厄离看着这样装扮的阮琉蘅,有些迷恋道:“这才该是你本来的样子,我的阿蘅。”
阮琉蘅羞恼,却无法反抗,扭过脸道:“回答我!”她心里很清醒,从厄离的话里话外,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并无感情,只是迷恋她的身体而已。
像是在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厄离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宠溺的味道,对阮琉蘅现在的脾气意外的宽容,温声说道:“脾气还是这么大啊……好,我听阿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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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死,那么便要先提及古神的源起。所谓上古十二神,最初只是上古人间界修士的大成者,他们初窥天道的规则,在某种机缘下,甚至参与了规则的制定,进而更娴熟地运用规则。所以,作为一部分规则的制定者,古神并不能出手干预世界,只能眼看着世界在规则之下运转。”
阮琉蘅问道:“也就是说,古神亦是从修士而来,但在上古时期,天道规则还没有这么严苛,所以你们可以成神?”
“然也。”
“那么古神是如何参透天道规则的?”
厄离笑笑,答道:“所谓天道规则,听上去非常缥缈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规则,便是因果。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无因不能生果,有果必有其因,一切事情都由因果牵制,所以因果律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法则,万事万物无不遵循这一规律。阿蘅也应该可以理解,这世间最大的因果之战,从人类的诞生起,便已注定。而人间九个纪年的灾难,也始自魔修的诞生。”
天道、人间、古神、魔界……种种秘闻,在古神厄离的讲述下,终于揭开最后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