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沉默了一阵。卢晖问:“……你要接她来你这儿?你照顾她?”
黎旭点头。
你不觉得你对你姐太好了一点吗?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卢晖张了张嘴,这几句话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我走了。”
“路上小心。”
黎旭从业七年,遇到过的案子不少,但是对于杨燕南的这个案子,他觉得疑点重重,有很多不确定性。
他希望吴凯被判的越重越好,所以答应接下这个案子,但是对于杨燕南这个人,他一边不敢完全相信他,一边又想靠他多了解一点父亲的事。
据说他的那位祖母早就已经去世,而父亲曾经的人际关系,二十多年过去,他也无从查起。现在碰见了杨燕南,他就是黎旭接触父亲的唯一途径。
从他的立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护住杨燕南。
至于杨燕南是不是真的和这个案子有关……毕竟是父亲曾经的挚友,人品应该不会坏到这个地步。
他调出来杨燕南发过来的音频,点开之后,吴凯的声音突然跳了出来。
“我只求你帮我弄点药,价格我们都可以商量,你不要逼我。”
杨燕南:“……你不要这样为难我,我真的没法给你药,我也没有收过那三十万,这纯属污蔑。”
“你仔细考虑清楚,我没有证据我能这么跟你说吗?”
“年轻人,你的聪明不要放在歪脑筋上,这样的药品我不可能批发给你,这违反规定,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老子一定要想办法搞死你!”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应该是电话被挂断了,整个音频只有三十一秒钟,该有的东西倒是都有了。
他点开一个列表,找到一个好友,把音频发了过去,附加留言:小刘,麻烦帮我鉴别一下这个音频有没有经过处理,谢谢。
“根据录音来看,吴凯说自己掌握了您受贿的证据,并借此来要挟您。所以说,当时您接受了三十万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杨燕南惭愧似的叹气:“这件事……要怪我糊涂,一时贪心,结果可能让人抓到了把柄。”
“所以您当时是冒着被查出来的风险报的警?”
言下之意,这样做未免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了,得不偿失。
“这个……”杨燕南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怀疑上我了,我当时报警的理由不是他问我要违禁药品,就是告他对我进行人身骚扰,意图进行人身伤害。这小子后来确实也这么弄过幺蛾子,我这么告他实在不冤。”
黎旭:“我不是怀疑您,您既然全权委托给我,我就要对您负责。所以我得到的信息都必须是最真实的,如果我不问,对方的律师就会这么问,而且他会问的更苛刻,更刁钻,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杨燕南:“好吧,我都清楚了。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这里是我拟的问题,这些问题对方都有可能问到,您需要全部熟悉一遍。答案全部是我为您准备的,您最好背下来,不能够被对方抓住任何漏洞。”
杨燕南接过那几张a4纸。“那要是他们问了上面没有的呢?”
“那需要您随机应变,回答的时候一定要果断,尽量简短一点,不能够吞吐犹豫。”
黎旭从文件夹里拿出来另一份文稿,“这是我总结的关于应对对方律师的办法,怎么分辨并且避免掉进对方的言语漏洞,这个您也要全部熟记,之后我们来排练几遍。”
杨燕南仔细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叹服:“真详细,我找你果然是找对了。”
黎旭说的有点口渴,拿起茶来抿了一口,稍微地放松了脸部的神经。
所以说他平常不喜欢说话,因为说话实在太累,耗人精力。
杨燕南低声读了几个问题,又问:“四个证人,除了我们商量好的那几个,还有谁?”
“这是个很重要的证人,我会安排在最后面。”黎旭搓了搓手指指节,“证人和证据的事情,您不用担心,配合我的工作就好。”
“我倒不担心你的能力,真的。”杨燕南说,“虎父无犬子,你比黎霆更有才干,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帮我度过这次的无妄之灾。”
黎旭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客套话。“……这是我的分内职责。”
杨燕南笑笑。
“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会摊上这种事,真是……”杨燕南抽了张纸巾,“我的儿子也是被吴凯这种恶棍害了性命……丢下我一个人,到老也过不安宁。”
“……”黎旭开始搓小指头,“关于杨启安的事情……您没有要求警方调查吗?”
“没有调查?”杨燕南苦笑,“怎么会没有。但是他们跟我说,光凭那些断手断脚根本查不出来。”
黎旭的小指头发热,杨燕南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有这个搓指头的习惯?”
杨燕南:“这个习惯也跟黎霆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