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尽管卢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但是黎旭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深沉感。
黎旭猛地生出从来没有过的,将这个人狠狠推开的冲动。
然而最后他只是全身绷紧,垂下眼睛,轻声应道:“嗯。”
及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他。他顺势推开卢晖,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好的,请您稍等。”黎旭转头对卢晖说,“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卢晖看着黎旭坐进车里,朝他挥了挥手,直看见他的车尾消失在拐角,才转身慢慢走回去。
黎旭的车靠着一家咖啡厅停下,停车位不多,堪堪够他再挤一个位子进去。他回拨那个陌生的电话,对方接通的很快:“黎律师,我在靠窗的位置,你看得见吗?”
黎旭朝窗户那儿扫了一眼,看到一个朝他招手的身影。
等他见到这个突然的委托人,突然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这个中年人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看见黎旭也只是勉力一笑:“你好,黎律师。”
黎旭在他对面坐下。“抱歉,让您久等。”
“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到。”这倒是实在话,咖啡厅里冷气很足,但这位委托人的额头上却还密布着汗珠,“你要喝点什么?”
“不着急,先说说您的事情吧。”
中年人递菜单的手一顿:“其实我今天不是有委托才找你过来。”
黎旭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他扯扯嘴角,心说那您这是特地叫我过来消遣的?
中年人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试探着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叫黎霆?”
黎旭吃惊:“您认识我爸?”
“真的是。”中年人眼里突然放出光芒来,“你和你爸爸长的不是十分像,但是这眼睛和神情真的是一模一样。”
黎旭难得的激动了,他手指都在发抖,但他极力地镇定下来,推敲起这个人找自己的理由。“您怎么会突然联系上我?”
“你不记得了,我们前不久刚刚见过,在一家早点粉铺,我问你要过一张名片。”
这是前两天刚发生的事情,而且那个早上太窘迫,黎旭印象还很深。
“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像,但是不敢确定。今天在警察局看见你……”说到这里,中年人神色黯淡下来,表情也有些痛苦,他没有说下文,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我姓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这个你恐怕也不记得了——我以前和你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但是他结婚以后我们的往来就少了很多。你爸爸他过的还好吗?”
“他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我们居然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杨燕南一个人喃喃了好几句,看着窗外,安静下来了。
黎旭原本指望从他这里问一问关于自己父亲的离开的原因或者是死因,现在只能失望地放弃了这个念头。母亲从未给他透露过这方面的东西,偶尔被提及到,她也是很抗拒的推开这个话题。
“杨叔叔,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燕南一开始没有回应他,黎旭怀疑他没听到,正想再问一遍,杨燕南突然回头看着他,“你对自己父亲的印象也不深吗?”
黎旭摇头。“他走的时候我还很小,记得的事情也很少。”
他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已经过世,刚刚那么说,也是想试试杨燕南会不会知道真相。
“黎霆他,是个相当好的人。脾气太好,好到你有时候都恨他。这点和我儿子有点像——”他的话又顿住了。
这是这个人第二次露出这种悲痛的表情,黎旭试探地问:“令郎是不是杨启安?”
“是。”杨燕南点点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今天我找你,还有个原因。你是黎霆的儿子,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走歪路……”
“离那两个人远点。尤其是那个叫卢晖的——那两个人不是好人。”
一个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将一杯咖啡端到桌上。“先生,您的咖啡。”
黎旭:“杨叔叔,您误会了。我和他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你先听我说完!”杨燕南双手撑在桌子上,表情十分严肃,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不管你现在和他们什么关系,你马上跟他们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有关系——”
他说了一句让黎旭无比吃惊的话。
“我怀疑是他们对启安下的手。”
“唔!……唔!唔唔唔唔!”
黑色的囚牢,与外界完全隔离。一盏悬挂的白炽灯,燃起惨淡的光晕,目所能及之处,布满喷溅出来的已经干涸的血迹,与颜色驳杂的墙壁混合在一起,墙角摆满了陈旧而锈迹斑斑的钝器,几件隐没在昏暗里的摆设,巨大化的鬼魅般的人影,就构建成一个地狱。
被紧紧束缚在钢板上的青年,大睁着惊恐的眼睛,红血丝疯狂的蔓延,几乎网罗住整个眼球。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随着他的挣扎四处绽开。黑色的阴影慢慢靠近,覆盖上他的身躯,这是呼唤着他生命尽头的死神。巨大的恐惧使他战栗,可纵使如此他也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目眦欲裂,像要把这个施暴的魔鬼的影像深深刻在脑海里。
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可是他无法说出这句话,锐利的锋芒猛地往下一坠,他的身体剧烈痉挛起来,扭曲成一团,口塞上的绳结在他的脸上勒出一道血痕,狰狞的表情如同怒放的罪恶之花,血腥地盛开。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遭遇这样的酷刑?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救命!
救我!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