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有时候一杯茶就能混过去半天。
卓奚整天除了喝茶下棋就只剩喂鱼插花了,日子过得就像身处在世外桃源一般悠闲,尽管如此,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白中带青,仿佛她皮下的*早已腐烂了一般。
与她糟糕的身体状况相反,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似乎越来越愉快。
洒扫偶尔路过她身边的李姨,见她看着地上搬家的蚂蚁群都能笑个半天,心中只能沉沉叹息。
这个时候,项桓已经完全把工作挪到了老宅,足不出户地守着她,全心全力地做一个称职的妹控。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闲太无趣,卓奚近来开发了一项新乐趣,她爱上了绘画。书法大家齐先生担当了她的半个老师,可她皮毛也没学到一点,画幅画跟把各种颜料泼到画布上一样,艺术感完全超出了寻常人能够欣赏的范围。
连鸿来到这项家老宅的时候,看到被她精美装裱起来的画,吓得一哆嗦,差点以为闯入了审美异常的异次元世界。
他满脸黑线,抖着手指着挂在客厅里的画,问道:“这就是你不眠不休创作出来的大作?”
“算不上大作,还没有倾尽全力呢。”卓奚很谦虚,“我准备把最好的状态用在画你的肖像画上。”
连鸿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我何德何能?!”
卓奚悠悠道:“不要德也不要能,青梅竹马的情分足以。”
连鸿落荒而逃,跑到书房去找项桓了。
卓奚哼笑一声,不介意自己的模特跑了,一个人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李姨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了两只小奶猫,正给它们喂着牛奶,见她出来,赶紧招呼她过来坐,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绿豆汤给她。
现在天热,喝这些正好消暑。
卓奚笑笑便接了过来。这些住在老宅的人,她总能拿出最柔软的心对待。
冰冰凉凉的绿豆汤看起来就十分爽口,卓奚把它们解决得干干净净,道了一声谢,把碗还回到李姨手中,趁着对方回厨房的空档,悠悠然走到院子里的海棠木下,扶着海棠树一阵呕,直到胃抽搐得到缓解。
呕吐完后,她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汗,回过头时见连鸿一脸复杂地站在她身后。
卓奚没有惊讶,抬手朝他挥了挥手,调侃道:“唷,做好当模特的准备了?”
连鸿没接她的话,而是问道:“你这是得啥绝症了?”
“我说兄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一老处男了,对着女士说这么失礼的话,你这是垂涎魔法师的名头吧!”
“……”
卓奚给自家竹马添堵完后,还好心情地解释:“我这是孕吐,是好事!”
连鸿嘴角抽搐,不听她胡扯:“你不和你哥说说啊,生病怕打针瞒着,那是三岁小孩子的权利。”
“多大点事儿,不比你阳痿严重。”卓奚不理会他,绕过他去看那两只小奶猫。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脸长得太狰狞,不太符合猫宝宝的审美观,两只奶猫对着她又是龇牙又是炸毛,末了可能还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撒丫子跑了。
卓奚默了默,面瘫着脸转到荷塘边去喂鱼了。
连鸿来这老宅一趟,却没来得及在这儿留顿饭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前脚一走,后脚项桓就叫了卓奚去书房谈人生。两人一通不着边际的胡扯过后,兄长大人终于拐回了正题,提起了她的身体状况问题,其过程至少迂回了一个银河系。
“第几次了?”这是项桓拐回正题后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
卓奚稍一愣就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反呕的事,没有隐瞒:“有那么几次吧。”
项桓皱眉:“我把简清一叫回来。”
卓奚一听便忍不住失声笑出来:“原来心理医生还兼职看身体上的毛病啊。”
“那我叫薛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哦。”
卓奚不以为意,倒是没有学三岁小孩任性。
项家的家庭医生薛医生来得很快,快到卓奚手上的一杯茶都没能凉透,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怀疑项桓在两人谈话以前就已经通知了对方。
当然,这并不是多大的事。
卓奚配合地做了一番检查,末了得出个身体全无毛病的结论,反呕只是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导致的。医生给她开了一堆的安神药,卓奚也都乖乖地吃了。
只是效果不大好。
卓奚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一边枕着自己的双臂,一边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黑漆漆的虚空,感叹着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