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在听到皇喻,说是要捉拿丈夫回京问审时,顿时便直挺挺的昏死了过去。她如今可真正是赔了女儿又折了丈夫,更有甚者,因为秦固一案交由大理与刑部等三堂会审,许缪作为内亲,自然要避险,因此这趟皇帝干脆将许缪的差事儿也给捋了,让他回家先等待一段时间,到时再看。只是当官容易,要想再重做官,或是做到当初那个份儿上却是难,难于上青天。许缪自此也将妹妹给恨上了,结什么亲不好,非要和陆劲那样的人结亲,如今将朝中众臣得罪不说,还一个折子上去,不止秦家倒霉,连带着自己也倒了血霉。
这会儿许氏心头的怨恨与后悔自然不必再说,她虽然是恨女儿,可也开始恨起了自己,早知道那死丫头如此,何必将她嫁给陆劲那天杀的,以致给秦家惹来这样的大祸,当初秦固一案有崔薇向罗玄求情,如今秦固再次被人弹劾,又该去找谁求情?娘家也是赶许氏赶得厉害,无奈之下秦淮只得跟许氏出来在外租屋单住。
秦淮本身是进士出身,照理来说谋个职位不在话下,三年之中进士出身只得十五个,他本来大的官职不好谋,可若是想要谋个县令的缺那却是易如反掌,谁料最后因陆劲得罪了朝中官员之故,他要谋职,更是处处碰壁,别说七品官儿,便是九品,人家也是上下推诿,秦淮本来还想等到妹妹大婚之后再谋自己之事,如今看来,恐怕前程堪忧。
而这边崔薇此时也是头疼无比。当初杨氏等人是离开了,可是同样的,聂晴与崔梅两人却都留了下来。因崔梅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外人。她又要等着陈小军出来,因此无奈之下崔薇只得将她留在了家中暂住,那头陈小军虽说令人恶心,但他毕竟不是犯在崔薇身上。教训他一顿,打他一顿使他长个记性便罢了,崔薇开始时还没想要他性命,可不知怎么的,聂秋染却是同时让人将陈小军与贺元年都给抓走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再放出来。
崔梅一天到晚的便来啼哭,哭得人心烦意乱的,崔薇最近不大想见她。她一个大人开始哭。累得孩子们也跟着她一起哭。跟个水做的似的,三句话不离诉苦,说完又开始替陈小军求情。那模样看得崔薇又是火大,又是厌恶。最近时常住在一块儿。崔薇可算是看清楚了,崔梅的遭遇完全是她自己自找的,她既然要将自己当成一只鞋子,那也不怪别人天天踩在她身上,陈小军如今这模样,一半是她纵容的,她既然愿意做这样的贤妻受苦,自己也不拦着她!
昨日里聂秋染已经与崔薇说过今日将陈小军放出来,抱了两个孩子一会儿,那头外间有丫头硬着头皮来回话说是崔梅过来时,崔薇没有像以往一般不见她,反倒是将一双儿女交到了奶娘手上,冷声道:“让她进来!”示意两个奶娘将孩子抱走,可孩子们这会儿懂事儿了些,看到亲娘了不愿离开,都伸着手要崔薇抱,那小模样看得人心软,不过一想到待会儿哭哭啼啼的崔梅,崔薇仍是狠心的挥手示意奶娘将孩子抱走了,那头崔梅才畏畏缩缩的进来。
不知是不是常年被打,又一向被人欺辱惯了,崔梅身上带着一股极其明显的胆小懦弱之意,一进门儿时还没开口说话,眼泪便已经流了出来。崔薇表情淡然的看了她一眼,没等崔梅开口,便道:“我已经将陈小军放出来了,现在我让人给你将行李收拾好,你们俩先在京中找个地方落脚吧。”崔梅也就罢了,但她一看到陈小军便觉得恶心,自然不可能与他共处一个宅子中,崔梅一听她这话,又看她表情,流着泪,便有些哽咽道:“四妹,妹,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给你叩头了。”说完,连忙趴在地上又给叩起了响头来!
崔薇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抿着嘴唇不说话,那头碧柳连忙便皱眉道:“陈夫人,你快起来吧,你这样给夫人叩什么头啊。”以长跪小,那不是成心折人福吗,若不是知道崔梅这人胆小懦弱,遇事只知道叩头,恐怕哪个都要当她是故意的。崔梅一听这话,顿时哭的更加厉害,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顺着干瘦的脸庞往下滑,看得让人闹心。崔薇别开了头,与碧柳使了个眼色,那头碧柳便看着崔梅道:“陈夫人,你先起来吧,奴婢让人将东西给你收拾了,这便送你去与你夫君相会。”崔梅怯生生看了崔薇一眼,小声又道:“四妹妹,我,我没回去前,以后能过来再找你说话吗?”
“大堂姐是想跟我说什么?”崔薇看了崔梅一眼,笑了起来:“是想跟我说在陈家过得不好吗?”她语气轻缓,嘴角边还带着笑意,不知怎么的,崔梅突然间觉得心里羞愧,胡乱点了点头,崔薇看着她笑意更深:“若是大堂姐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整治陈小军吗?”崔梅一听到这儿,慌乱就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夫君,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夫君……”
“那你跟我说了之后又有什么用?既然不是要我帮你整治陈小军,莫非是要让我帮你整治陈家?”崔梅当然又摇头。崔薇对她这样的软性格没有办法了,两人想法不同,一开始便不该去亲近,崔梅光诉苦而不改变,她将自己看得卑微,便不要想人家将她看得有多好。崔梅自己摇完头,心中也觉得愧疚,抬头便看到崔薇似笑非笑的看她,知道崔薇瞧不起自己,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怨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