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蹬着三轮车,在黑暗笼罩的夜幕下缓缓前行。
后面,尾随着数以千计,被血肉气味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的丧尸。
..
苏浩站在两百多米外的一幢大厦楼顶,默默注视着在月光下密集涌动的庞大尸群。虽然光线暗淡,强化过的视力足以看见那辆黑乎乎的三轮车,以及潮水般前行的尸群。
陆涛的预警非常及时。
苏浩带着所有人迅速撤出银行小楼,同时封闭所有出口。脚下这幢大楼储备有一部分补给,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星期。
野外营地建成后,小楼里的团队成员大多维持在二十人左右。苏浩不希望有太多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也不愿意监察管理局对这里产生兴趣。从上周开始,曹蕊和陶源已经各自带领一个三十人小队,在城市东面和北面寻找合适的建筑作为第二、第三驻地。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居然带着丧尸在城里游荡,他以为自己是怪物导游吗?还是免费的那种。”
旁边,传来杜天豪带有强烈男姓特征的浑厚嗓音。他抱起一挺“99式”狙击步枪,越过苏浩,把沉重的三脚架落在楼顶边缘,咬着牙,脸上满是怒意和凶狠。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疯子。”
苏浩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的魏文远,他淡淡地说:“瞄准一点,别打中要害。我可不想让他死得那么舒服。”
集合整个团队的力量,可以灭杀被魏文远引过来的所有丧尸。然而,这样做肯定会引起监察管理局的注意。苏浩不愿意过早暴露实力。何况,丧尸不会对无人居住的小楼产生兴趣。它们吃光扔在街上的肉,喝完沿途洒下的血,等到天亮,自然会慢慢散开。
“没问题!”
杜天豪狞笑着回答。他凑近瞄准镜,强化后的敏锐视觉,使他可以毫无困难将目标牢牢锁定在十字准星中央,然后冷酷无情地扣动扳机。
“呯————”
刺耳粗暴的枪声响彻天空,甚至连大厦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隔着很远,苏浩看到三轮车被巨大的弹头动能掀翻,魏文远左腿被炸飞,右腿似乎还连着一点皮肉。他被倒翻的三轮车死死压住,爬不起来,也无法动弹,旁边堆满了散乱的人体碎块和内脏,拼命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尸群加快了朝前移动的速度。它们亢奋而躁动,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无法活动的新鲜猎物更吸引胃口。几分钟后,围拢过来的丧尸彻底淹没了三轮车,撕扯、啃咬、吞嚼..除了血腥,肆意疯蹿的夜风中还夹杂着高亢尖锐的哀嚎。
..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降雨,使这座几乎死寂的城市变得更加阴冷、潮湿。
苏浩驾着一辆皮卡,停在警备司令部大门口。他拎着背包从驾驶室里跳下,得到警戒哨兵允许后,大步走进。
艹场上站着一百多个人。
从外表判断,应该都是滞留在城市里的幸存者。
他们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也有人穿得很光鲜,武器也五花八门,砍刀、棍棒、钢管之类什么都有。一部分人头发很长,还有些人发型很是奇特,乱七八糟就像刚被糟蹋过的鸟窝。
几个月没有修剪,丛生的胡须和毛发使任何人看起来都像丛林土著。没有专业理发师,很多幸存者只能对着镜子,用剪刀自我整理。结果就是外貌谈不上任何形象或者气质,只是一群拎着武器,随时保持戒备的乞丐。
办公大楼顶层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设置在三楼的两挺重机枪由上自下构成交叉射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幸存者们明显感到畏惧。他们非常自觉地聚成群,满面期待地看着被士兵带进后面营房,刚刚换上崭新军服,没有佩戴领花肩章的两名同伴。
那两个人是被选中者。他们将搭乘下一趟运送补给的直升机前往成都基地。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
经过清理重新恢复使用的食堂里,飘散出诱人的饭菜浓香。隔着热气蒸腾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桌子上摆着刚出笼的馒头,带有暗红糖酱光泽的红烧肉,夹杂着火红辣椒的炒白菜。
kd03基地已经恢复运作,为城内监察站提供给养并不困难。
除了苏浩和守在旁边的军人,所有幸存者喉头都在耸动,拼命狂吞口水。他们眼前晃动着一幅幅摆满饭菜的美好画面,很多人不由自主回想起关于吃饭的记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用力按紧空瘪的腹部,“呜呜”直哭。
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满面沧桑,不停地舔着嘴唇。
还有些人身体微微发颤,不住耸动着鼻孔。他们慢慢挪动脚步,想要朝食堂方向走去,却发现站在楼顶的士兵目光森冷,用力拉起枪栓,瞄准自己的头。
武国光站在办公楼二层的走廊上,面无表情注视着脚下这群衣衫褴褛的活人。
自从以警备司令部为基础,设置监察站以来,前后有四百多名幸存者来过这里。他们的要求都差不多,无一例外都是要得到食物和衣服,请求军队保护,然后离开这座城市。
“就算离开,你们又能去哪儿?”
武国光自言自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他记录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份资料。那些人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真实用意。很多幸存者逻辑思维仍然停留在和平时期,他们努力抬高身价,不断述说自己是某某机关的官员,资产百万的豪商,或者在某方面颇有建树的权威。还有几个年轻人一再重申参加过“超x女”或“超x男”大赛,曾经入围参选,又或者得过令人羡慕的奖项,拥有国家认证建造师等级证书,英语考试过了六级,还过了“雅思”,在国外有亲戚关系..
有一个急于离开城市的老女人,直言不讳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是她的私生子。
很乱!乱七八糟!
最初的时候,武国光还是很有耐心的对这些人进行劝说。声明只有得到承认的幸存者能够成为预备役。
然而很多人不理解,仍然觉得只有抬高身价才会得到军队帮助。他们每天聚集在司令部大门口,吵嚷、哭泣、叫骂,甚至跪在地上哀求带他们离开。
武国光并不冷血,他觉得这些人真的很可怜。
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储备品当中挤出一部分食物,分发给那些身体瘦弱,的确需要帮助的人。同时,给所有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
在成都基地接受培训的时候,上级教官就反复重申:严禁对任何幸存者提供过度帮助。军队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供养他们。免疫药剂只是避免活着的人惨遭病毒威胁。未来是生是死,仍然取决于个人意志,以及对抗丧尸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