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并不信佛,只是以前家里外祖母喜欢,甚至还在自己院子里从寺里请了一尊观音来,早中晚都要念上一遍佛经。
珍珠去给她请安的时候,也会和她一起念佛经,捡佛豆,因而倒是能背下几段佛经。
天边雨幕接天,一阵一阵的冷气伴着水汽扑面而来,再过不久便是霜降,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珍珠坐在玫瑰椅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实的毛绒毯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双手冰冰凉凉的,小脸儿更是冷得发白。
“良媛,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珍珠笑了笑,冰冷的手握在一起,道:“这个时候,我怎么睡得着?殿下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张嬷嬷道:“宋太医说了,太子如今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您便放心吧,太子爷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定是无碍的。”
珍珠伸手抚着墙壁,似是这样就能感受到里边之人的哀痛。可是实际上,这一墙之隔里边,再往里走才是太子的卧室。
张嬷嬷苦口婆心的道:“奴婢知道,您担心太子,可是您也有为肚子里的小皇孙想想,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吧。屋里有许久他们伺候,您便放心吧。”
“是啊!”珍珠闭了闭眼,她能做的,除了这么呆呆坐着,祈求这不知是否存在的神佛之外,便再不能做什么了。
“回去吧。”
她站起身,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她的身体有些僵硬。绮罗和碧水二人急忙蹲下身子给她揉着腿,碧萝则帮着给她揉肩揉手。
回到自己的屋子,张嬷嬷早让下边人煮了姜汤,等一进屋便让珍珠趁热喝了。
别苑派到她屋里伺候的有两个丫头,一个名唤春霞,肤色白皙,模样清秀,另一个春容,皮肤有些黑,不过看起来却很机灵。
珍珠也没心思搭理他们,喝了姜汤躺在铺好的床上,冰冷的双手双脚很快就热了起来。
一夜珍珠都没怎么睡着,到了下半夜的时刻,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可是转瞬又惊醒过来。
屋里没有留灯,漆黑一片,珍珠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个人的温度,此时醒过来身边却是空荡荡的,宽大的床榻让她觉得有些冷,再也没了睡意。
“果然是深秋了!”
莫怪她竟然觉得冷。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珍珠并不是个坚强的姑娘,想到太子安危不明,一时间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
很害怕啊,她真的很害怕。要是太子这一次没有熬过去,那么,她又该怎么办?他们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心里,很害怕。
这样的害怕,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是主子,张嬷嬷等人是奴仆,他们是依靠着她而活,而不是她去依靠他们。因而,即使再如何害怕,她都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可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闷头留着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良媛!”
张嬷嬷站在床头轻声唤她,目露怜惜。
珍珠猛的坐起身来,一把抓住张嬷嬷的手,问:“嬷嬷,太子爷怎么样?”
张嬷嬷安慰道:“您放心吧,太子爷没事的。”
她没有说,昨夜太子很危险,他身上热度来势汹汹,一时间众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各种降温的方式都试了,还是没用。不过幸好,后半夜就慢慢的降了下去,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这事,谁也没与珍珠说。
接下来的日子,珍珠虽然每日进不得屋里,却是每日都坐在廊下的角落里。她这个样子实际上看起来很蠢,可是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却没人敢说什么。
第三日院子里的气氛更加紧绷了,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个个小心翼翼的。院子外边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只有进来的人,就没有出去的人。而如果太子没了,这院子里的人有什么下场,很多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谱。只能尽心尽力的伺候太子,他们的命和他是绑在一起的。
珍珠一颗心一直都落不下实处,提心吊胆,就怕太子坚持不住。每个夜晚,她都自己闷在被窝里哭,这样才能消减她的恐惧。
她每夜都睡不着,吃饭更是吃不了几口,为了孩子使劲的往嘴里塞,不仅是她自己吃着难受,边上伺候的碧水等人,更是难受,碧水更是忍不住掩面落泪。
“你这是做什么?”
珍珠喝了口汤,将堵在嗓子眼的食物咽下去。
她看着蒸煮得晶莹剔透的米饭,有些疑惑的道:“好奇怪啊,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有吃不下去东西的时候。”
打小她的胃口就好,就算是生病,也没有觉得食物这么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