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此时那些外出打工或求学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归家,整个村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时常能闻到各家飘出来的食物香味。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到了傍晚时,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
郁龄去隔壁权叔家拿了一瓷盆还冒着热气的新鲜豆腐回来,刚进门,就见厨房里,阿婆在切菜,她爸坐在矮凳子上笨拙地帮忙看火,妈妈飘在一旁看得直笑。
奚辞站在井边洗菜,端过那瓷盆子,见里面的豆腐白嫩嫩的,冒着一股豆香,对她笑道:“这豆腐太多了,不如我给你做糖豆腐。”
“好啊好啊。”她眉开眼笑。
奚辞很快就调好了糖卤,将豆腐分装在碗里,再将糖卤浇上去,又洒了一点炒过的碎花生和芝麻,就是一碗又鲜又甜的糖豆腐了。
每人都有一碗,当饭前的甜点。
江禹城也喜欢吃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农家糖豆腐,奚辞做的糖卤有一种桂花的香味,显然是加了院子里的那株四季桂的花,吃起来真是又滑又嫩又香。
不过才吃了两口,见飘在旁边的郁敏敏不能吃,又一脸不开心。
奚辞见状,回房去拿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出来,符纸上用红色朱砂写了一行字,上书“乌莫村郁敏敏”等字,然后将它贴在一碗糖豆腐上,再弄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上头。
很快地,郁敏敏手上就出现一碗鬼可以食用的糖豆腐。
江禹城和外婆都看得有点呆。
不过江禹城想到奚辞是挺厉害的大妖,有点手段也没什么。
倒是外婆被搞得有点儿懵。
外孙女婿看起来很了不起啊,光是这手段,就很少人比得上。
郁敏敏开心地朝奚辞说了一声谢谢,就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儿一起到厅堂去吃糖豆腐了,明显想趁机和闺女说说话。
母女俩坐在烧着炭火显得暖意融融的厅堂里,郁龄一边吃糖豆腐一边问:“妈,昨晚你们在屋子里说什么啊?阿婆没骂爸爸吧?”
郁敏敏被闺女这种理直气壮的话问得有点儿无奈,笑道:【哪里不骂?不过骂了,出过气了,就好了。】
郁龄哦了一声,挖了一块沾着糖卤的豆腐,小声地问:“妈,你恨爸爸么?”
郁敏敏也挖了一块豆腐,这是大妖以血作祭的食物,鬼也可以尝它的味道,让她吃得非常满足,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她微微笑着,看着女儿道:【我为什么要恨他?当年是我要离婚的,不是他。】
“啊?”郁龄瞪大眼睛。
她还没有出生,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听说是爷爷奶奶和赵馨梨逼的,逼她妈妈挺着肚子和爸爸离婚,接着又逼她爸爸和赵馨梨结婚。所以她一直以为,这桩婚姻,都是爸爸被逼得只能和妈妈离的,没想到却是她妈妈主动离的。
【我知道他没背叛我,我也愿意为了他守护这段感情,可当这段感情面临着来自于亲人的逼迫时,它再美好,也无法再坚持了。】
说到这里,郁敏敏看向女儿,神色带了些许悠远,【或许禹城在那时候是愿意坚守着这段感情,不想放弃的,为了我顶住来自家人的逼迫,我很高兴,也很难过。他那时候可以坚持,可以后呢?我不能保证他能一直不后悔,毕竟那些是他的父母亲人。】
男女间的感情浓烈之时,可以为对方至死不渝,可当它面对来自亲情的逼迫时,是最难选择的。
当无法两全时,必有其一牺牲。
郁敏敏有疼爱她的父母,为了爱她的父母,她可以放弃一切。
将心比心,所以她不想让江禹城后悔。
她怕江禹城以后会后悔,到时候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来自时间和后悔的考验和伤害,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落,【你爸不想离婚,我提出离婚时,他哭得非常厉害,求我给他时间,他一定会处理好家里的事。当时要不是我怀着你,他可能都想带着我离开b市,不当江家的大少爷了。可是……】
【可是我要保护我没有出世的孩子。】她温柔地看着身边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还没有出世,没有享受过这世间的乐趣,就因为意外而无法出生。更不能自私地让他抛弃家人,带我离开b市,放弃属于他的责任和权利。】
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为了女儿,为了不让他以后后悔,彼此怨恨,所以她提出离婚,伤害了他。她顾忌太多,没办法像他那样,既然爱了,就纯粹地去爱,不会思考太多,甚至不会去后悔。
后来的时间证明了那个男人对感情的坚守,可惜她却没能等到他处理好一切,就离开了他们。
“意外?什么意外?”郁龄喃喃地问。
郁敏敏看向院子外一点一点暗下来的天色,悠悠地说:【意外很多,来自人为的意外,或者是上天安排的意外。】
“人为的意外,是赵馨梨么?”郁龄问,心里暗忖,上天安排的意外,估计就是来自通灵一族的血脉了。
郁敏敏惊讶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点点头。
郁龄神色有些阴沉,这事她早有猜测,可是听到妈妈亲口说出来,依然让她感觉到难受。当时要不是生怕赵馨梨像疯狗一样乱咬,她妈妈也不会为了让她平安出世,主动提出离婚,向赵馨梨表明态度。
说来,她爸确实挺可怜的。
他不要的东西,别人硬是塞给他,容不得他拒绝;他想要的,哭着求着,却仍是将他踹了。其中固然有各自的不得已,却不能否认,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受到了伤害。
他从小作为江家大少爷长大,是江家的继承人,双商在线,比旁人要聪明,假以时日,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大家族继承人。可惜没有时间给他成长,他就收到了来自家族和外界的考验。
他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去保护妻子和孩子,最后被人逼成了个神经病。
当年的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足够的资本守护那段美好的感情,所以只能分开。
当年的事情,其实就是一笔无法算清的烂账!
等江禹城过来叫母女俩去吃晚饭时,郁龄跳过去一把搂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
江禹城有些受宠若惊,被闺女这种安慰的动作弄得浑身舒爽。不过也有点奇怪,忍不住朝郁敏敏看过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