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重阳登高节。
平岐山上魂,与世长辞歌。
那一日残云散尽,天空露出了清明,有一女自平岐山上消失,此后一年,两年……
再也无人见过她。
坊间传闻,平岐山有灵,一柱可通天,那位惊美不似凡人的女子,本就是天外仙,只因误落凡尘,才会游历人间。
然而,也有人驳斥说,她非仙为妖,作恶茶山,遂被天道诛灭,实乃罪有应得。
流言传出千里,衍生成各种各样的版本,而真相究竟如何,竟无一人晓得。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
最后传说成了传说,故事里的平岐山,也逐渐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灵山。
以至于后来,当天下风起云涌,局势动荡不安的时候,还有许多百姓登山,对着山巅礼拜,祈求天柱再现,还世间清明朗朗。
但是可惜,天柱再也没有出现过。
民国二十二年,深秋。
距离方荷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平岐山上那座尚未成封的陵墓,终于又被立了新碑。
蜿蜒山路上,一双年轻的夫妇正彼此相携着缓步前行,身后跟着两名仆妇,腕上挎着竹篮,内盛香烛纸钱,看模样像是要上山去祭拜亡人。
“小心点儿,别踩着石子。”男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抬头看了眼山顶,又停住在她身前微微蹲下。
“前面路不好走,上来,我背你。”
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额间挂着薄薄的细汗,却拒绝了男子下呈递过来的后背。
摇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上去的。”
男人蹙眉,回首轻叹道:“薇薇,等你走上去,天都要黑啦。”
“而且你看这天,阴沉沉的说不定一会儿又要下雨了。”他拍了拍后背,转回身去:“听话,快点上来。”
女子闻言抬眼,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际,爬上他的背,附在他耳畔问道:“五年前就是这样的天气,方荷消失了,你说今天她会不会又突然出现?”
类似的问题,男人已经听过无数遍。
但是每一次,他的回答都一样:“或许吧。”
惆怅,或者怀念。
女子没再说话,静静地爬伏地在他背上,思绪逐渐放远,片刻后又突然惊回:“孙壕,傅明轩是不是也已经从前线回来了?”
“他?”前面的男人挑了下眉,语气间颇有些吃味:“我说陈茵薇,你这几年是不是关注他有点儿过度了啊?”
“我才是你老公好吧,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吗,还整天没大没小的对我直呼其名,会不会叫声老公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女子娇嗔着拍了他一掌,又抬手指向路边。
“你没看见山路两旁种满了菊花吗,这雏菊是代表初恋,你说会是谁种的。”
男人的脚步没有停顿,视线掠过花海,匆匆一眼便收回。
轻声道:“不是他。”
不可能是傅明轩,平岐山是他的伤心地,这些年两人并肩作战,孙壕看得清清楚楚,傅明轩的心,已经彻底死了,枯萎地只剩下躯壳。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女子惊疑地问。
男人未答,垂首迈着稳健的步伐。
山野秋风拂来,飘起淡淡菊香。
男人走过最后一段山路,止步抬首,注视着不远处的墓地。
望着墓碑前那一道颀长孤冷的身影,轻吐道:“是他。”
岑天闻见动静后转身,琥珀色淡浅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来人:“好久不见。”
是三年未见。
孙壕将人放下,携着陈茵薇走近墓前,他的声音听不出热络,但也没有疏离:“我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呆在米国,怎么会突然回来?”
岑天的视线移开,重落在黯淡的墓碑上:“来跟你们告别,我也即将要离开这里了。”
三年时间,他的腕表功能早已恢复,只是联盟星战军驻地遭受破坏后,许多数据也都被摧毁,他的腕表一直联络不上基地,返程之事便耽搁至今。
“告别?”孙壕呆愣了一瞬,看看他不解:“你走就走了,还需要专程回来跟我们告个别吗?”
“当初一声不响离开平京的时候,也没见你给谁吱一声啊。”
岑天略冷的目光又扫了回来,狭长了眸子审视他:“孙壕,你到底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后者嘴巴一撇,不屑回答。
“你不就是有两个人格吗,得瑟什么呀,哪个我都跟你不熟。”
趁其不备之际,岑天一脚踹了过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选了你这么个蠢货进‘刺鹰’,跟了我三年都没认出来我?”
孙壕关节处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很吃痛但他也顾不上,瘸着腿跳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你先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
“你选我进的刺鹰?你怎么会知道刺鹰?”
刺鹰成员名单,是军部的最高机密。
它从全国所有的高级军官中,只选拔出最优秀的十人,组成战时的核心将领团队。
其中任何一人的权利,都足以调动当时国内的半数兵力,当然这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要手持刺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