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宁远远地就看到齐悦馨带着两个丫鬟站在他的致远院门口,不由地皱了皱眉,她来做什么?赵侧妃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齐浩翔和齐悦馨怎么说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对他们不可能像对赵侧妃那样厌恶,只是不喜欢罢了。一方面因为近墨者黑,何况还是赵侧妃亲自培养的亲生子女。另一方面,他也怕赵侧妃利用他对这姐弟俩的一点手足情分来算计他。
齐悦馨好似没有看到他不悦的脸色,亲热地走过来欲挽住他的手臂:“二哥,您回来啦?馨儿等了您好久哦。”
齐浩宁是练武的人,反应自然敏捷,在齐悦馨的手伸到之前已经作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眉毛:“你找我有事?阮文新可是回府去了,你没同他一起?”
今天的菊宴上,阮文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与他同桌,一口一个“舅兄”的。但礼节上并没有逾越,在人前也是规规矩矩地行大礼。齐浩宁也没有太给他难堪,只是淡淡的,不排斥也不亲热。据他所知,阮文新也确实是有些才能的,尤其在水利工事建设方面颇有些独到的见解。这同他从小在江边长大,父亲是管理堤坝建筑的小吏不无关系。
就是他不知是对朝廷太没有信心,还是从小见多了官官勾结,花了太多心力在攀关系上,会抛弃师恩,贬妻娶齐悦馨,也是因为他的关系网理论吧?
看在他毕竟是父王女婿,有什么事多少会影响到父王声誉的份上,齐浩宁最后还是提点了那个年龄比他大的妹婿两句:“皇叔父圣明,看中每个臣工的真才实能,如果你有擅长的事,就该最充分地将他发挥出来。自己没有成绩,就是父王在京城里也帮不上你。而你若有能力,真能做出皇上看重的实事,就不用怕没有后台。”
当时阮文新愣住了,在琢磨齐浩宁说这话的意图和话里的意思。齐浩宁站起身就离开了,真正的聪明人很快就应该能想通,目前就有一个对他来说很好的机会,就看他舍不舍得暂时离开京城了。
那么,齐悦馨这会儿来找他,莫不是为了那件事,来指责他?如果真是这样,他还真是多管闲事了,不过,也仅这一次。
齐悦馨的手扑了个空,很是尴尬。但是她知道现在的齐浩宁对她可没有什么耐心,赶紧直接说明来意:“早上出门前相公说了宴会完后要同几个朋友同僚去饮茶,我还以为他没这么快回呢。二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齐浩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样子阮文新还不算是无药可救。他刚才正好无意中听到阮文新在跟一个人说府里临时有急事,没法去喝茶了。那人还一脸奇怪地问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有机会与他们相交吗?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要了?”
云霄告诉齐浩宁,那人是户部的,阮文新一直在找关系进户部,其实,他最想去的是吏部,只是吏部实在难进,且这两年几乎都没有空缺,所以……
齐悦馨见齐浩宁不吭声,眼神深邃,若有所思,急忙解释道:“不是朝廷里的事,也不用向皇叔父说情什么的,只是,只是相公他想借……借用福星贵郡主的福满园后花园招待一些朋友。”
吏部尚书老母亲的寿辰就要到了,在商议如何办时,夫人“随口”提了一句:若是能让母亲在福满园那样美丽华贵的地方过这个寿辰,必定是圆圆满满,添福添寿,胜过请一大堆客人。”一句话让一家老小目光灼灼地看着吏部尚书。
连老夫人都说了一句:“不用那么多人,吵囔囔的,一家人热闹一下就可以了。”眼里是满满的期待,福满园啊!福星郡主的府邸啊,可不仅仅是美丽华贵那么简单!
上次福星郡主的及笈礼,同两侯府没有什么交情的吏部尚书府只收到了一张邀请他们夫妻二人的帖子,尚书夫人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带了幺女儿去。其他人,包括老夫人、两个兄弟、嫂子弟媳、一众子女子侄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正好,尚书夫人听自家相公说起阮文新上闯下跳想进吏部的事,就“随口”说了那句话。自从参加福星郡主的及笄礼回来,她都快被自己的其他两个女儿抱怨烦了。
被夫人这么一“提醒”,一向最是孝顺的吏部尚书动心了,暗暗找到了阮文新,婉转地表示明年初吏部应该能腾出一个空缺。
“借用?招待朋友?”齐浩宁募地黑了脸,声音里的寒气几乎要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福满园是瑶儿的郡主府,瑶儿还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呢,能将府邸借给一个外男吗?如果是你你会借吗?”能在福满园招待客人的,也只有金喜达和书杰、书文兄弟俩,连他这个未婚夫,在大婚前也是不适合的。
齐悦馨的脸唰地红了:“不是的二哥,宜园另有一个后门,同前面的宅院既成一体,也可以分开,由两个带锁的大垂花门隔开,还有婆子在那守着呢。二哥不放心的话,到时候派几个侍卫在那两个门那里看着就是。”
也就是因为这样,吏部尚书才敢提出这样的请求,否则,即使不是他自己去出面,他也担心齐浩宁和书杰会拧断他的脖子啊!而且这样原因引起的命案就是弄到皇上跟前,他也是活该,讨不了半点好处。
“就是那样也不成,”齐浩宁冷哼一声,他自己还没有好好逛过福满园呢,这些人倒是如此清楚,“不管是瑶儿还是两侯府,同吏部尚书府都没有什么交情往来,凭什么要将后花园借给他们办什么寿辰?外人不知道还不得乱猜?”吏部尚书府嫡出庶出的姑娘一大堆,而书文还未定亲,只有一个妻子的书杰也是迷倒一群姑娘呢。
齐悦馨一听到齐浩宁说出“吏部尚书”四个字,刚刚才涨红的一张脸立马又白了。她二哥什么都知道了?
齐浩宁也不管她的脸色怎样,只是冷冰冰说了一句:“自己要有主见,凡事用脑子想想,不要一味地顺从,那样未必能帮得了他,说不定还害了他。你回去吧,阮文新现在兴许也不需要了,不想再借园子了。”
话音刚落,齐浩宁就转身进了致远院,留下还在发愣的齐悦馨独自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阮文新近几日日日在她耳边叨叨这件事,怎么可能不想借了?难道他等不及,自己向二哥开口了?二哥把他怎么样了?
齐悦馨越想越担心害怕,当即决定赶紧回去。
因为今日回来除了找齐浩宁外,还要到她原来的院子里取些东西。为了节约时间,齐悦馨让两个贴身丫鬟去取东西,自己跑去找赵侧妃道辞。
赵侧妃不在平日理事的花厅里,也不在卧房里,齐悦馨觉得奇怪,不过心里有事,也没有心情多想多管,决定跟赵妈妈交代一声就先回去了。就要转身的瞬间,齐悦馨突然怔住了,她发现素日都是面向门口的一对玉娃娃今日怎么侧身了?好奇怪啊,她不由走上前去。
齐悦馨特别喜欢这一对玉质温润、憨态可掬的娃娃,可惜它们是固体在台子上的,取不走,才沒向她母妃讨要,但每次都要不舍地看好一会儿。不过赵侧妃是不让她摸的,说这对娃娃是开光过的,是她的幸运物,保佑她生了一对儿女,所以别人不让碰,平日这对娃娃都是她自己或者赵妈妈擦拭的。
齐悦馨试着将玉娃娃掰回原位,却发现旁边的一块墙面无声地动了,差点吓得叫出声。
回过神来,她镇定了,这是母妃的卧室,有暗室也是母妃的,有什么好害怕?怪不得母妃不让人动那对玉娃娃,原来是开暗室门的机关呢。
只是,她很好奇,母妃在暗室里面藏了什么?
进了暗室,她发现门边墙上有一个按钮,抬手一摁,果然也是开关,门又无声地关上了。
齐悦馨得意地走了进去,暗室里点着多盏长明灯,还有两支蜡烛。
暗室里有几只箱子,齐悦馨正想走上前去看看能不能打开,就听到里面原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来里面还有一间,而此时门关着,这门就是普通的木门了。
齐悦馨不敢妄动了,用手掩着口鼻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一些,听清了说话声,竟然是她娘赵侧妃:“这次你们真的有把握吗?”
回答她的是吴婆子:“王妃放心,这药的威力我已经跟您说了,一点都不夸张,只要您成功将秦可欣算计到宁世子床上,只要秦可欣中了这药,就能让宁世子和夏书瑶都跟着中毒。他们不会马上死,但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而且身子会越来越衰落,到最后虚竭而死。王妃您千万不可以心急,在京城里,我们是不能冒险对宁世子动手的。上次的刺杀已经让我们的人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不得不沉寂一段时间。皇上的人现在盯得实在太紧。至于壅亲王,您也别担心他突然会回来,据我所知,我们主公已经在他身边安排了人,他会彻底留在西南的。”
还好齐悦馨之前就捂着口鼻,此时只是死死用力掩着,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吴婆子到底是什么人?她的主公是谁?不,问题是,母妃怎么可以跟外人勾结谋害二哥,还有父王?她要害夏书瑶没有孩子可以啊,可是父王和二哥,怎么可以?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齐悦馨害怕了,更加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一转玉娃娃,关上了暗室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软的,后背还湿湿黏黏的。
齐悦馨正要逃出卧室,才发现赵妈妈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外间,正低着头缝一件小肚兜,想是做给她刚出生的小孙子的。
突然见齐悦馨出来,赵妈妈吓了一跳:“大姑奶奶您什么时候来的,老奴就去了一下茅房呀。”
齐悦馨轻轻拍了拍前胸:啊呀赵妈妈你吓了我一跳,我刚刚进来跟母妃告辞,母妃不在啊,正想去找你们呢。”
赵妈妈点头:“王妃去找吴婆子了吧?也可能去园子里看花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呢。大姑奶奶如果急着回去,就让老奴转告吧。”
齐悦馨忙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妈妈你跟母妃说一声,我回去找相公有点急事,就不等她了,改日再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赵妈妈待人出了门,站起身往里间探了一下头审视了一圈,眼睛落在那对侧转的玉娃娃身上,眼里泛出一抹笑意。她也算是看着齐悦馨长大的,那丫头眼里的惊慌和故作镇定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丫头定是发现了密室,甚至更多,这样也好,看她会怎么做了?
如齐浩宁所料,没几日,阮文新果真向上交了申请,自请去老家珉州负责防江潮的堤坝工事修筑事宜,珉州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水灾,朝廷已经派人去负责灾后的安抚、救助工作。就是这修筑工事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下。
珉州一代的堤坝工事做了近十年,一直都没有成效,去的人不是不熟悉珉州环境、地貌,就是去偷工减料、敛财的。而这次皇上对珉州的事上了十分的心,除了派相应的人去各就各位外,还明言会有特派钦差去暗访。这样一来,谁还肯接修筑工事这块差事?
让大家差点眼珠子掉了一地的是,成日攀关系,吃软饭的阮文新竟然昏了头,主动申请了这份苦差。
当皇上看着阮文新递上来的申请折子和一份详细的计划、以及对朝廷支持的要求,眼睛眯了眯:“这才是一个榜眼该有的才学和能力嘛,总算醒的早,还没废了。”
大福子公公躬身道:“这是皇上的圣明唤醒了阮榜眼,相信他这次真能为珉州的百姓造福。”
皇上指着大福子笑骂:“你这老货,就会吓拍马屁!这哪里是朕唤醒的?是君傲踢醒的才对。那小子看着冷冰冰,心里自有一本帐。也是阮文新命好,无论最初出于什么目的,但现在终究是皇兄的女婿,君傲的妹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