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言也不做声,等到汐然转身离开之际,自然而然的随着走出门,在身后将屋门带关。
汐然闻及身后的脚步声,也不管他此刻出门是为何事,缓缓开口道,“贝尔是个孤儿,玛西尔一贯很疼爱她。”
“我知道。”玖言温声答道。
他近日同贝尔相处甚亲,这些自然是他所明白的。汐然不过是想警告他,让他不要动不该动之人,玩弄伤害了旁人的感情。
“若不是她在场,我不会从麒麟那救下你。”汐然推开临对着的树屋屋门,走了进去,“所以你不是该对她感恩么?或者,你待她的确是真心?”
烛光在玖言进入树屋的一瞬间不知为何的熄灭了,四周徒然袭上一片漆黑。
汐然听到一个声音细细软软的,从屋内传来,好似有些恍惚般,“玖言么?你怎么才来?我等你都要等到睡着了。”
那单纯而柔软的声线,带着一丝难言的媚意。汐然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玖言那过于宽松的着装,和身上淡淡沐浴过的香味是从何而来了。
转身之际,玖言正要开口,汐然唇一抿,抬手便捂住了他的唇。
“恩?玖言?”贝尔似乎是等得久了,屋中连烛火都没有亮起,躺在床上先睡了。
前端传来悉悉索索摸索的声音,汐然心知她是要点燃烛火了,拉着玖言的衣领,闪身间两者一齐让进了一处柜边。
烛火通明,虽然微弱却照亮了厅室。贝尔下床在窗边张望了两下,像是担心一般,在衣架上随手执了件外衣披上,遮挡了其不过裹了层薄纱的身子,出门去了。
汐然自瞧着贝尔衣着单薄的那一瞬,便似是有点芥蒂般的撤了捂着玖言的手。待得贝尔离去,更是毫不犹豫的连退两步,脱离玖言的身边。
这不比捉奸在床好上多少,至少于汐然的立场,足够尴尬了。“贝尔怎会在此?”
玖言依靠着墙壁站着,笑意苍白依旧,“如今的境况,主上希望我说什么?”
的确,木已成舟还能说什么。
外遭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在沙利叶族开放风俗下,过往的三日该发生的应该也都发生了。
从寻常人的角度,玖言的行为或者不负责任,只因他现在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又怎谈予人未来。但自汐然的角度,却无法评论半分。
“既然无话可说那你我谈话便就此打止。你受了伤就在屋中好生静养,等我决意回族的时候再来寻你。”汐然语速稍快的交代完,转身离去。
实则汐然内心的某处其实是希望玖言真心的,他爱的是谁不打紧。打紧的是有朝一日他也会为情所困,因求之不得而徘徊不已,因相爱别离而辗转悲戚。那应该就是她所要的最大程度的报复。
他若是一个无心之人,又怎来痛楚可言?
将走一步,汐然的手腕蓦然被人抓住,握力之大勒得她生疼。
汐然回过头来,轻轻敛起眉头,瞥一眼神情慌张的玖言,抗拒之意并无半点掩饰。
“主上要到回族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吗?会要多久?”玖言眼底的一丝轻颤,像是被触动了某根脆弱的心弦,慌乱到难以自抑。分明是连死亡亦能从容不迫面对的人。
过往无数次如此对面,汐然见过玖言多种神情,全然恳切真诚,天衣无缝得几乎让人快要信以为真。
只是如今的汐然却很是明白他不过一收揽人心的狩猎者,毕竟是佯装出来的表情,如今看时,他愈是真挚,她便愈是觉着心寒。
亦是那一眼将玖言的失措瞧着眼中,汐然维持着的平淡神色溃散,像是难以忍受般,撇眸间流露浅淡的厌恶,蓦然挣开他的手,寒声道,“别碰我。”
确然,至从虚境那日她将他带回,从未这样带着直接而□的嫌恶情感同他说过话。所以彼时被挣开的玖言,神情中受伤之余亦添了少许意外,却始终维持着温顺,不会低沉颓废,也不会寂寥自怜。
室内的屏风处还蓄着一桶氤氲散着热气的温水,花瓣轻浮于水面,荡开时投下一袭素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