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是午后过来的，已与王朝辅有过沟通。

而在这之前崔应元随卢受从辽东回京时，魏四已交代过那些名贵特产该送哪些人，这其中便有王朝辅。所以王朝辅一直在寻找机会向万历禀报魏四在殿外，但见他闭目休息不敢打扰。

“小辅子，你说朕有错吗？”万历突然睁开眼，问道。

给王朝辅一万个胆，也不敢说有啊。他忙答：“皇上英明无以伦比，何来过错。都是那些庸人辜负皇上厚爱，不尽心办事。”

万历的笑容带着苦涩，又微微闭上双目，“朕这一生，每战必胜，唯此次惨败损兵折将，毁朕一世英明，实在可恨！”

“奴才不懂国事，不敢轻言。但奴才知道一句话叫‘将在外不受君命’，皇上万万不可太过自责，伤了龙体。”王朝辅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说出不合适的话惹怒皇上。

“哼，朕这次决不会手软。”万历双目又睁开。

王朝辅跟着“哼”了声，“对这群废物，皇上仁慈不得。”

万历精神疲惫不堪，说话语气软绵无力，“朕要用膳！让他们送过来。”

皇上要吃饭了，要知道他已经三天没怎么用饭。王朝辅喜出望外，“奴才这就去唤御膳房。”满心喜悦地跑出，见到魏四，高兴地道：“皇上要吃饭了。”

魏四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刘若愚亲自领端着饭菜的太监们来到。他还不知晓魏四回宫，望见惊喜不已。

魏四只说了一句：“让我进去。”

刘若愚不问原因，马上吩咐一个小太监将手中托盘给魏四，魏四走进队伍中，随着入殿。

待饭菜摆好，王朝辅搀着万历过来。望着憔悴疲惫的万历，魏四心生怜悯。

万历是真饿了。他开始低头用膳，有点狼吞虎咽的感觉，与以往完全不同。殿内鸦雀无声，他不停吞咽的声音愈加响亮。

用膳完毕，万历方才抬头道：“今天的味道不错。刘若愚，以后就要这个味道。”

其实天天都是这个味道，只不过皇上您不吃罢了。刘若愚当然不会这么回答，老实地应道：“奴才记下了。”

突然万历愣在那，因为他的余光发现刘若愚身后一人身材高大，面孔似很熟悉。“你，离我近些。”他指过去。

魏四没有靠近，而是伏地跪拜大呼：“奴才魏四觐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四？万历愣了好一会。

“撤下吧。”王朝辅插话道。

刘若愚忙令小太监们撤下饭菜离开，转眼殿内只剩万历、魏四和王朝辅。

见皇上一直瞪着魏四不说话，王朝辅忙呵责：“大胆魏四，未经通报便进来，还不快退下！”

魏四伏地不起，“奴才面圣心切，方随队伍进入，望皇上赎罪。”

“魏四，呵呵，魏四。”万历尴尬地笑着，“你还活着啊！”

“奴才奉旨留在辽东，皇上未下旨让奴才死，奴才不敢死。”魏四的回应很巧妙。

万历又望魏四良久，突然道：“你是来向朕示威的吗？你赢了。”

魏四满面迷茫，“奴才不懂皇上的话，奴才永远赢不了皇上。”

看魏四闭口不提之前的打赌，万历心情好转许多，淡淡地道：“起来回话。”

魏四谢恩站起。

“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朕累了。”万历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怕见到魏四。也许他的心底更希望魏四战死在辽东。

魏四道：“辽东战败非皇上只过。”说完，便不再说。

万历等了下，见他不再开口，疑惑问道：“结束了？”

魏四答：“是的。奴才从辽东侥幸生还回宫便是要把这句话告诉皇上的。”

“这还用你说吗？”万历有点生气，“朕自然知晓。”

“但大明子臣并不全是这样认为的。”魏四淡然地道。

万历不由怒起，“哼，难道他们认为战败是朕的过错吗？”

魏四默默未答。

万历胸口剧烈起伏，怒气似难以遏制，“岂有此理！朕在宫中，并未亲临辽东，总兵与经略人选也是官员们推选出来的，朕何错之有？”

“皇上无错，但皇上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魏四的话中似有玄机。

万历忽然明白了。原来魏四的意思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