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算是带艺投师,符箓只是初学,所长的也是身手,生怕师叔祖赢的不明显,所以特意弃了拂尘剑不用,取了一柄不太趁手的青铜阔剑。悫鹉琻浪谁知道一转头,花朝月居然也背着小手儿跟了下来,有样学样的取了一柄青铜阔剑,然后……一个踉跄,半个人险些趴回了兵器架子上……
慕朝:“……”
看她一脸“妈呀好重”的神情,慕朝迅速低头假装没看到,花朝月艰难的爬起来,把青铜阔剑放回去,慕朝才刚刚松了半口气,她就绕到另一边,取了一柄寻常的青钢长剑,试挥了半圈就停下来,捂着手腕一脸“妈呀这个也这么重”的神情……慕朝都快哭了,小姑奶奶,您别玩了行不行,就老实用你的金铃索就好了嘛,又好听又好看,忽然变风格让从第一天起就想抱大腿的师侄孙情何以堪呐!万一不小心赢了她以后还怎么在鱼鲮岛混呐!
可惜这会儿他甚么都没法说,只能无比幽怨的瞅着她,最后花朝月还是挑了把细长剑,转身走了。其实她只是忽然想到,金铃索的招式都是锦衣侯教的,才恶补了一天而已,而自家美貌道长辛辛苦苦教了她这么久的剑法,这么重要的比试若是连用都不用一下,他岂不是又要吃醋?咦咦,她为什么要说“又”?
于是她倒拖长剑跃上了较台,好好的踏月引施展的有点儿像乌龟爬,还不忘向台下的管道长飞个眼儿,意即“我是不是很乖在用你教的剑法哦!龛”
管道长头疼的扶额,又有些好笑。她能想到这个……其实他是很高兴啦,可是要是任她这样胡闹,那结果肯定不是众弟子一齐拍手说小师叔祖剑法真精妙,而是众人一起担心扼腕,这丫头还能坚持多久啊剑掉下来就算不刺伤大腿砸到脚也不好嘛……他想了一下,转头向陆压道:“给我一幅金绫。”
符纸有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种,金色符纸威力最大,而金绫其实就类似于金色的符纸,只是用绸缎所制,陆压身上哪会有这种东西,既然他要,也不多问,就招手叫了青子衿过来给他,管道长在袖底飞快的画了一个芥子符,吹口气隐了字迹,直接跃上高台,做势帮她拭了拭汗,转手就系在了剑柄上,然后淡定转身跳了下来,连句交待也没。花朝月挥了挥瞬间变轻的长剑,满意的弯了弯唇角,觉得管道长这种“我自管我家小花儿高兴别人别事统统没所谓”的行径简直是太帅了……
这种比试作弊的本来就绝无仅有,作弊做的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更是……话说这不知道能不能归类为作弊?旁人压根就没看清楚,守较台的弟子都看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陆压道君,陆压一脸“一切正常怎么还不开始”的淡定表情,那三代弟子咽了咽唾沫,心中暗骂自己犯傻,没看师祖都坐到小师叔祖的亲友台上去了,人家这简直就是奉旨作弊啊…丘…
于是那弟子咳了一声,一抬手,一声开始之后,慕朝长剑一展,摆了个起手式,花朝月已经习惯了辈份高人家要让三招,也不客气,小腰儿一拧便递出一招,招数轻捷灵巧之极。一见她这架势,慕朝便小松了口气,心说看来这位师叔祖对剑法也不是一无所知……三招过后,他一别身,剑尖上火焰乍起,已经多了一枚烈焰符,带着一道浓烟,刷的一下刺了过去。
除了第一轮的淘汰赛,之后的比赛都开始用符,越是往后,用的越多,毕竟这儿是鱼鲮岛不是少林武当,纯用招数来这儿干嘛?慕朝用的符是十分普通的烈焰符,稍微好一点的都不会有这么多烟,随便用个冰封符或者引水符就能破,谁知花朝月素腕一翻,轻轻巧巧的一别身,剑尖便刺向了他执剑的手。
慕朝本能的缩手避开,向后退了一步,烈焰符的力量用尽落地,化为灰烬,小姑娘俏生生转了个身,动作比舞蹈还要曼妙几分,三尺青锋划出一道流光,直击他的面门,下面一众弟子齐齐叫了声好,虽然招数不高明,可是好看啊……慕朝吓了一跳,急侧身避开,情急之下,抬手就掷出了一枚天雷符,相距如此之近,符一出手,慕朝便暗叫糟糕,谁知花朝月飞也似的一摆剑,剑尖点在他的剑上,然后借力腾身,飞也似的向上升起,就这么直直的飞到了云空之间。
天雷符在她脚下爆开,她连根头发也没伤到,慕朝反而被弄的手忙脚乱。烟雾弥漫之际,忽见银光一闪,花朝月宛如玉女投棱,倒飞下来,长剑直指他咽喉,慕朝大吃一惊,也顾不上辈份,飞快举剑格开,她身法轻巧剑招玄妙,奈何气力不足,顿时被他格开,连人带剑轻轻荡了开去,衣袂发丝扬起又落下,窈窕身影宛如飞花。
一众弟子又是轰然叫了声好,美人就是美人啊,连输招都输的这么好看……这一招过后,慕朝也摸清了花朝月的路数,动手时更加了三分小心,以彼之短攻敌之长,一脸严肃的同她比招数身法,一片符也没敢用,一时场中剑光霍霍,花朝月的橙色道袍在场中翩翩做舞,慕朝的绿色道袍绕着她前趋后退,两种颜色相得益彰,好生生的比武大会瞬间有了几分蝶儿双双飞的味道……
一场比试足足打了两个时辰也没停……众弟子叫好之声此起彼伏,尤其长年在岛上的叫的更是响亮,看了这么多年大较,就今年的最好看,哎哟谁要看低阶弟子斗符斗法啦,人家平时练都练烦了有木有……修士气息浑厚绵长,叫了这么久仍旧响声震天,简直就是过节。
看台上的陆压道君抽着嘴角,这次门中大较简直就是比武大会……偏这次还请了很多客人,虽然他一直都不觉得鱼鲮岛的声名还需要去特意“维护”,可是也不想日后被人恭惟一句贵岛弟子剑法真是精妙啊……这就好像对着一个厨子夸他木匠活儿做的不错一样……
管若虚唇边蕴笑,看着场中那小小的身影,凤眼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了。再一回合过去,他偏头看陆压直皱眉,忍不住一笑:“放心,马上就要结束了。”
陆压道:“你怎知?”他看两人都还兴致勃勃,大有打到天黑的架势啊!
管若虚笑道:“小花儿没劲了。”
不止陆压,连紫微帝君和帝后都回头看了他一眼,陆压道君再看时,场上的小姑娘仍旧飘飘欲仙,一柄长剑施展的宛如流风回雪,半分颓势不露……陆压看了管若虚一眼,管道长低头慢慢呷茶,假做不见,陆压立刻热情道:“管道友,这茶冷了,我着人换去。”
这一换就别想再端回来了,管道长无奈,抬手压住他手,这才解释道:“小花儿用剑喜欢高刺和斜刺,身法上喜欢转身和偏身,觉得那样最仙最漂亮……只有没劲儿的时候才会用直刺,因为那样手臂可以贴在身上,比较省力气……”
帝后赶紧去看,果然是,于是用力看了他好几眼,又悄拉帝君的袖子,两人昨天才闹了一场,帝君哄了一晚才好容易哄好,这会儿也不敢摆清冷谱儿,于是立刻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管道长八风不动随便人看,眼神只留意场中花朝月,忽然又是一笑,这次也不等陆压问,便道:“放心,花儿这剑法身法只是耍给我看的,她取胜必会用你教的东西。”
什么叫耍给你看啊!这么多人难道是摆设么!帝后盯着他……心念电转……那边花朝月一声清叱,特别有女侠范儿的一矮身,左手在剑上一抹,随即双臂一展,宛如鸟儿一般,娇艳中又多出了几分英气,下面又是轰然叫好,慕朝举剑相格的空儿,她长剑剑尖早绕着他上下左右各画了一个圈……他这时才看到她剑上不知甚么时候多了数枚符纸,她剑势极快,看上去几乎是同时,数点火光在他身周尺许处迅速爆开,每一枚都只有灯笼大小,却在爆开之后迅速伸展出四条烟柱,这数条烟柱凝而不散,顿时在慕朝身周织出了一个烟笼。
一众弟子瞬时就是一静,于是来观战的外人的叫好声才显了出来:“好!”
花朝月收剑退了三步,俏生生站定,遥看去眉目如画,亭亭玉立,真比画儿更加美好,慕朝急收了剑双膝跪地,朗声道:“师叔祖修为精神,身法玄妙,弟子远远不及……”
余下的话淹没在众弟子空前响亮的叫好声中,看了这么久的剑来剑往,他们几乎忘了鱼鲮岛是干嘛的了……一用符他们反而反应不过来了。可是她最后这禁锢符一出,简直就是画龙点晴,禁锢符虽不算稀奇,可是难得的是这份儿巧思,视觉效果轰动,看在眼里简直太帅了!
陆压直得意哈哈大笑,他当然晓得乐然偷偷帮她画符,可是她用的,却偏偏是她初来鱼鲮岛时,他亲手教授的那些符中的一种,当时他并没认真教,只图哄她玩儿,结果她硬是把这种入门级的寻常符箓用出了顶阶符箓的效果,所以陆压道君胸怀大畅,朗声向紫微帝君道:“你这个女儿,真是绝了!”
紫微帝君身份不能外泄,所以他也就不加称呼,帝君也不是会客套的人,只微笑道:“多承谬赞,只是,这些可都不是我教的。”
这是实话,所以更叫人听了舒服,陆压更是哈哈大笑,管道长的神情却是若有所思,偏了头,眼睁睁的盯着花朝月跃下高台,走回座次,跟爹娘和师父说了几句,帝后想拉她坐在身边,她却直接绕过他们,坐在了管若虚身边,管若虚把手里温度刚好的茶给她,便直接屈膝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腕。
帝君:“……”
帝后:“……”
陆压:“……”
这是干什么!当着我们的面轻薄我的女儿/徒弟么!花朝月却全没注意旁边人的神色,拿茶杯挡住半边脸,悄悄嘘了他一声,然后眨眨眼睛,管道长也不吭声,双手轻轻揉搓,好一会儿才听极轻的咔的一声,花朝月咬着唇,仍旧没忍住轻哼了一声,痛的闭了闭眼,管道长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站起坐回时,仍旧是仙风道骨,眉目清华。
帝君:“……”
帝后:“……”
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