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风氏子弟,入秘境潜龙谷历练者,历时三月方可出谷。
风启洛前世却是因坠崖重伤,入谷不过半月便折返山庄。
如今却尚有两月余时间,可在这谷中历练,若是有奇遇也未可知。
风启洛再睁眼时,就见洞中濛濛亮光,已是清晨。
碧绿藤蔓被阳光映照,透出几条细细金光。
如此算来,他已有四年未见过阳光。
风启洛一夜打坐,如今伤势尽已痊愈,此时行动利落,大步走向洞口,将藤蔓拉开。
顿时一轮金光万丈的朝阳悬在东方苍蓝天边,天高地远,视野广袤,亦是叫风启洛升起万丈雄心。
他方才回头,却见眼角黑影一闪,又有森冷金光拂面,骤然将那黑影撞开,电光火石间,风启洛已被风雷揽入怀中。他转头一看,却是一条通身火红、足有手腕粗的赤练毒蛇,被风雷剑气刺穿七寸,又撞上石壁,啪嗒一声,软软跌落在地。
风雷上前一步,探手去够那赤练蛇,谁知那毒蛇竟是死而不僵,倏然张大口咬来。
风启洛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却见风雷比毒蛇更快,一柄灵剑突现手中,反手往毒蛇天灵盖刺入,贯穿蛇牙正中,又深深刺入石地内。
那毒蛇赤红有力的身躯又在地面拍打挣扎了半晌,方才失了力道,死得不能再死。
风启洛细细看那毒蛇,通体火红,颜色煞是动人,身侧却有几道细微金线,仿若金光闪烁,极为鲜亮。
不由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却与风雷声音重合起来:“绛朱金线草。”
星衍大陆植株分九品,一品最次,九品最佳,然则仙草灵植无论品级高低,各有妙用。那绛朱金线草不过四品仙草,效用却是提升体质、改善灵根,乃奇药淬骨丹中最重要的一味药草。
却因这仙草幼时其貌不扬,与杂草一般无二,又不易存活,若要炼制淬骨丹,却至少需百年成株。故而一药难求,在九国竟炒至天价。
这赤练金线毒蛇,正是那仙草伴生之兽。
风雷道:“此蛇妖丹未成,纵有灵草,只恐尚幼。”
风启洛却胸有成竹笑道:“无妨,我有一法可用,且先寻了那仙草。”
他二人此时身在百丈悬崖中段,那赤练金线蛇既能入侵,想必仙草亦是长在崖壁之上。
风启洛此时更是厌烦自身修为低微,竟连神识也启动不了,只得望向风雷。
风雷神色不动,只道:“东南四十丈,灵气稍浓。”
他不过神识一扫,就将周遭环境了解得如此清楚,这等修为绝非区区凝脉一层的剑修所有。
只怕是邪鬼天赋。
风启洛这般思忖时,却见风雷脸色有些暗沉,道:“属下……我比普通修士,神识稍强。”
风启洛笑道:“幸而如此,省却我不少麻烦。”
便将此节揭过不提。
风雷见状,亦是不语,只微微弯腰,示意风启洛上来。
他将风启洛背负起来,又以结实藤条固定,方才跃身闯出山洞,往东南方岩壁飞跃而去。
纵使背着个少年,风雷动作依然迅捷如鹰,几个起落,便抵达那处石壁,以灵剑拨开藤蔓杂草,好叫风启洛看得仔细。
将东南方崖壁搜索泰半,风启洛方才指向一株其貌不扬的绿草,道:“应是此株。”
风雷用灵剑绕着岩壁土石轻轻一剜,将那植株连根一同取出,托在手中叫风启洛看个仔细。
风启洛天生单水灵根,对灵气波动变化极为敏锐,那仙草靠近之时,亦是有略浓的灵力漫开,仙草根部,有些许细微的红色绒毛。
风启洛一再看过,方才颔首道:“确是此株。”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一阵火热袭来,风雷此时右手攀藤蔓,左手托仙草,背后又背负风启洛,竟是反抗不能。千钧一发之际,风雷猛一踩岩壁,身躯腾空而起,衣摆猎猎有声,那团黑中透红的火焰便自他二人脚下呼啸而过。
一条比先前硕大数倍的赤练金线蛇正攀援岩壁上,金色瞳孔中饱含怨毒,高高昂起头颅,蛇口大张,露出寸许长的森白毒牙,又朝半空的二人喷出一团毒火。
那黑中带红的毒火球流星一般飞速射来,风启洛伏在风雷背上,万分紧张,此刻他二人身在半空,无依无凭,一个炼气,一个凝脉,却是连御剑飞行亦是不能。
风启洛空有天书,虽熟记法咒,却受限修为,施展不得。只能全力凝聚整夜淬炼的一丝至纯灵力,凝于指尖,飞速画出一道简易符纹。
那符纹淡蓝荧光闪闪,飞速没入风雷体内,正是轻身化羽咒。风雷速度立时又加快几分,低吼一声,灵剑上光芒大作,雄厚灵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往那毒火球斩去,将那黑红火焰震散四射。
风雷又猛一拽手中古藤,那结实藤条终是吃不住力,啪一声断为两截。风雷却借那一点上升之力,反手又往地上挥去,强横灵力狠狠撞在地面,轰然巨响,竟将谷底石滩炸开一个大坑。
他背负风启洛,借这股反冲之力,自炸裂四散的黑红毒焰的空隙中一飞冲天,跃至崖壁上,再度握住一条古藤,身形宛若苍鹰凌空,直飞到崖顶。
那头赤练金线雌蛇仰头长嘶一声,怨毒往崖顶望去。
风雷挺拔身姿宛若利刃出鞘,天神降临一般落在崖顶,冷冷睥睨脚下。灵压全不似凝脉修为,竟叫这三阶的灵蛇,心生怯意,不敢追杀,只得嘶嘶吐着艳红发紫的射信。
那瘆人嘶鸣层层激荡在崖下山谷,不过片刻,便有无数嘶鸣应和,地面微颤,窸窸窣窣之声仿若有无数虫蚁爬动,那声响正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却原来这赤练金线蛇竟是此地一个小小霸主,先前被杀的那条小蛇应为这雌蛇伴侣,此时雌蛇悲愤,竟似要将他二人置于死地。
风雷自是不肯给它机会,手腕一振,已将灵剑掷出,速度快逾光电,风启洛竟是无从捕捉轨迹,就已见那竹篮大的蛇头骤然炸开,溅起漫天血雨,徒剩一具蛇身,自崖壁跌落到谷底。
那些虫蛇终是现身,却尽往崖底巨蛇尸身上奔去,不过几息工夫,那崖底再看不见溪水浅滩,却俱是密密麻麻的各色蛇类盘曲缠绕,仿若一块色泽诡异的绒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