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1800转眼在御村家打工了近一个月，眼见着要暑假。

这个双休的计划也是在御村家打工，要是说和以往的打杂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御村并不在家吧。

“这边请，山田少爷。”

尽管只是个打杂的，御村管家也行着良好的礼仪。收到邀请的1800只是疑惑地挠挠脸，便放下漆刷跟上。管家拉开一扇和室的木门，在门边做“请”势。1800刚踏进室内，就听到纸扇门在身后合上的轻微磕碰。室内的光线一下暗淡下来，使这个本就肃穆的和室更加庄重。

茶盏轻擦着水汽，御村老爷子喝了口茶润喉，才对1800示意坐下。

哦，好像有重要机密要谈的样子。

1800走到御村老爷的茶几前盘腿坐下，而御村老爷是标准的日本式跪坐。

酝酿了足够的气氛后，御村老爷子才缓缓开口：

“你，并不喜欢托也吧。”

用垂下的眼睑表达出足够的蔑视后，御村老爷子才抬眼看向一脸“？”的山田太郎。

而1800则对御村老爷子的开场白感到困惑不已，这算什么？仆人的忠诚度调查？看到等待自己回复的御村老爷子，1800诚实地答道：“我很喜欢御村。”作为朋友来说，御村是个非常棒的人。

不过1800坦然的回答不仅没有获得御村老爷子的赞许，反而让对方的眼眸沉了沉。

御村老爷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本来呢，根据他的观察，他觉得虽然托也情根深种，但是这个山田太郎颇有点流水无情的味道。于是就想着和山田太郎挑明了说，让他远离托也。而事实也证明山田太郎对托也并没有“非分之想”，只要他稍微对托也有点心思，也不会一副坦荡的样子，而应该多少有点隐晦闪烁了。既然山田太郎对托也没那方面兴趣，那么拆散什么的做起来就更加顺滑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孙子第一次的真心居然被这么糟蹋，御村老爷子心里是一万个不痛快。

虽然不管山田太郎是否喜欢托也，御村老爷都一样感到不爽，不管这不妨碍御村老爷子走剧情：

“那么为了我们托也着想，请你离开他，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1800挑了挑眉。

“你还不明白吗？”御村老爷子道，“我说你不喜欢托也，这是事实，而你喜欢托也这也是事实。听起来似悖论，其实是因为我所说的喜欢，和你所说的喜欢意蕴不同。如果你继续和托也交往，总有一天托也会被你毁掉。托也会爱上你，而无论你是否爱他，你都无法给他所应得的一切——美满的家庭、可爱的妻儿……托也和你不一样，他有他的责任和未来。而你——”

御村老爷子顿了顿，似斟酌似酝酿，而后开口：

“是没有未来之人。”

1800嘴角依然保持着山田太郎的微笑，只是这微笑虽不僵硬，却仿佛停留在照片中般失去鲜活。御村老爷子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就算是傻子也该弄清楚了。可是——御村托也喜欢他？？？

这种爆炸性告白不是从本人而是从其爷爷口中说出，1800觉得需要转个弯消化下。

为什么御村托也会喜欢他？御村托也真的喜欢他？那么他自己呢？难道他喜欢上了男人？？

用微凉的手指撑住额头，1800第一次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需要冷静一下，然而和御村托也相处的场景却纷繁复杂地掠过脑际——

御村托也帮他整理衣衫，御村托也帮他挑开被汗水黏住的刘海，御村托也御村托也御村托也……

可是这就是喜欢吗？1800不确定，对于御村托也偶然的心悸，是因为御村托也美得太像他理想的女性还是他喜欢的就是御村托也？

不行，让我喘口气，思考这种问题，简直比辩论时间是否存在还难以入手。

不过御村老爷子显然不准备给1800整理思绪的时间——啪——一个箱子被放到茶几上，然后在按下暗扣后弹开箱盖，里面是整齐码好的青币：

“这里是三千万（日元），谨用来买下你的承诺。”

——然而敬语的使用，只是更让人觉得老者的语言生分冷酷而已。

“什么？”

对于一个不看韩剧或者日本偶像剧的男人而言，实在是跟不上眼前这跳脱的节奏。

“我知道你家很困难，有了这三千万，你也不必担心你弟弟们的衣食和学费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庞大的数目，却足以改变你们一家的生活。”御村老爷子缩着手，不再看装满纸币的箱子，仿佛眼前的金钱已不再属于他，而像个怕冷的老头小口啜饮着茶水，“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托也，你可以立刻带走这些。”

只一瞬，他和托也的关系就成了可以被金钱衡量的东西，仿佛感情也可以被锻炼成冷冰冰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