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形态文雅的老先生亦抡剑登场,但见他笑吟吟地向众人鞠了圈躬,然后蓦地将剑插入地下,竟写起字来。只见他口中说着,同时胳肘抖晃,剑若欢笔,划地均匀痕深。言毕字就,字迹异常清楚,写得是“文可规人治国,武可强体固僵”十二个隶字。这人写毕,右手将剑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大“井”字,随后呵呵一笑,剑身一沉,身形随即猛变,左手或拳或掌乱击,双足如电闪一般前踢后蹬,形状亦甚类疯狂泼狠,而右手那柄长剑却使得极为缓慢,上刺一招,下划一式,颟顸呆软之极,浑无个章法。另几人却齐声叫好,鼓掌大赞。
朱淑真抿嘴偷笑,小红却格格地直笑出声。厉之华见了这几人武艺,心中暗惊,这哪曾是人家在胡演瞎练,分明是套极为诡异的武功招数。那先生模样的老者在写字时,运剑快捷,几乎与声同,而写的又为隶书,更是令人惊叹,若为草书,当无奇异之特,只非有些功力罢了。再从招数上论,拙中藏巧,柔浑阔度,看似这老者精习过“一心二意”之术。能把此术修至这等境界,的是难为。无需余者再练,便知该众均怀不凡技艺,实难料想一个毫不起眼的荒野僻落,竟埋有如此之多的武学好手。
那老者刚罢手脚,下棋的青壮汉子则又拎把铁锹上场。
朱淑真怨声道:“他们练得虽是可笑,若挨个都练下去,何时方了,非到天黑不可。你如果再不卖剑,他们不来拼命才怪。我看还应付了饭钱,向他们再赔个不是,尽快赶路才好。否则,难得利索。”
厉之华笑道:“这次却非你我说得算数。”接向众人又故意讥笑道,“别再瞎练了,我乃巨绅庭第的富少爷,要学就学精妙的真功夫,这些铲锨锄草的笨活和用剑写字的毛毛技,学它起甚么用,使出没的让人笑掉大牙。我府中的那位武师在少林寺练过十多年武艺,人家使的无论是刀是枪,都有招有式,俊雅得十足,哪似你们又笑又骂地粗野用狠,故乱使一通想骗我这般神剑,我可不上当。”说完,跳上车打马就行。
众人均道:“你不懂,这些都是很厉害的技艺,非你家武师可比的。”
厉之华故装不睬,仍摧马行。俄闻头顶有众多兵器破空飞过,均于一丈外插落地下,横排着拦住去路。复见这帮人有如几头巨鸟,从车上飞过,落在兵器后。
厉之华责问道:“你们这等涎皮赖脸,可是想来杀我抢剑的?”
众人均怒道:“你把我们耍弄完了想走?想得却美。今天这剑你非卖不可,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厉之华道:“你们难道不讲理?倚着人多欺我三个外乡人?尔等明明不会武功,除非会翻几个筋斗和有些夯力罢了,哪个不会?有胆量随我去府衙辩个理。”
那使锄的瘦汉道:“去什么府衙,见皇帝老儿我等亦不惧!就十万两银子买剑!”
那老先生笑道:“公子说我等只会翻几个筋斗和有些力气,先莫吹,你也也会练?”
厉之华道:“这又有什么,我打五六岁时就学过武艺,不然怎敢走江湖?”
老者笑道:“你不妨练练让我们也瞧瞧,如比我等高明,便放你三人走路。”
厉之华道:“练就练,让愚众也见识见识啥叫正宗的武艺,不羞死你们才怪!”说着,气呼呼跳下车来,踢了两腿,又活动了一下腰肢,连续翻三个跟头,耍得却也轻巧,方后又打了一套少林黑虎拳,拳脚倒也利索。他心暗想:“若使出万象野拳来,他们恐难瞧出其中深奥。”想毕,故咳嗽了两声,从头将那套奇拳向下打练起来。
这套万象野拳共计才十招,每招又分三式五式不等,此拳其实也没有什么招数,纯为以浅投深,以拙克精的理法。他故将拳式打得又乱又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然后搔了搔头皮,想有片刻,又堪堪使出几招。
众人见了,哈哈大笑。厉之华怒道:“笑什么笑,谅你们亦看不懂!这拳若练,倒肯忘招式,如与人厮打起来,方显奇妙。”然后从近处寻来一块青砖,用力两掌才将青砖削断。哼地一声冷笑,其态甚显洋洋自信。
群者笑叹道:“好硬猛的开山掌,真为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