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道:“万俟鹏兄,死则死矣,就是不说,我等乃江湖硬汉,说与庸官闻知,料他也不知道。”然后又嘿嘿冷笑道:“别说你等有千军万马,只要放了我的一个弟兄出去,我们的武神人若是得知,其一人来此,辄足可毙尽尔等。”
李显忠怒道:“你这老儿忒是可恶!我等军士保国护民,驱平外敌反寇,你们竟拉帮结派,窥探我军阵容,与奸人通报,吃里扒外,还算不算大宋之民?!”
那老者听了李显忠的义愤之辞,抬眼细细打量了他们三人。见这三名主副元帅相貌威武,仪态不俗,心下稍感怵。便即问道:“三位分别系谁?”
真机子骂道:“你这老儿眼瞎?也恁地孤陋寡闻。”
虞允文道:“暂先不得无礼。”
真机子恭声道:“是。”然后又道:“你等听着。中间这位,便是我朝屡树功绩的虞允文虞元帅,左右分别是积功如山的吴璘副元帅和李显忠副元帅。听清了没有?”
这等人一听真机子如此说来,皆瞠目结舌,那老者惊然问道:“你们三人果是?”
虞允文道:“是就是的,不是就不是的,骗你复有何用?”
老者早见他们三人气态不常,这又见说,更是不疑,慌声道:“原来真是三位老将军,请恕在下眼拙失敬。”说着,翻过身来站起,向三人拜下。其他众人亦随之躬身赔罪。
虞允文等人见状讶异。李显忠道:“先不必多礼,刚才问的话,你们还没说呢。”
那老者道:“在下该死,该死。身受束缚,不能自打谢罪,还望三位老将军不怒。”顿了顿又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姓安名荣,二十多年前也曾随岳飞元帅征过几年战。大战爱华山时,我与几个弟兄忍饥不住,去偷了附近百姓的几头猪羊杀吃,不知怎的被岳飞知道了,险些砍了我的脑袋,后来各打一百军棍,逐出岳家军营。我当时还是一名部将,与那四个弟兄解甲归田,在家里不惭地创了一个名派,名叫‘广西枪会’,从此苟且江湖。这位万俟鹏兄弟,便是当年随我一起被逐的,那时他才十八、九岁,后来他练了一些武功,邀集了众多兄弟落于福建海坛岛。前几日万俟鹏兄弟去了我处,我俩在酒肆中喝酒时和一伙人打了起来,被我俩杀了几个,后来才知那伙人是令武林谈之色变的‘三仙会’属下。这三仙会的人生性残暴,屠戮如常。在下虽不畏死,但恐怕殃及无辜全家,只好同万俟鹏兄弟一起,烧宅毁院,投奔于一个恩友,远避凶难。即使不与三仙会结下梁子,我也会同万俟鹏兄弟去投奔他。我们走了以后,三仙会果然寻上门来,出人四处查探截杀,我等之众只有抄行荒径,一路餐风露宿,避开仇家,不期在此巧撞三位元帅的营寨,故此矣。”说完,低头悲叹不已。
那海坛岛主万俟鹏道:“我等原知是别部手下的兵营。若知是三位将军的兵马,怎会相残?这倒好,大水冲塌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了。虽久已弃甲,但心里还时刻不忘昔年军帐烈友,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朝廷与百姓有患之举,在下从未为过。”
胡玉听这安荣言及“三仙会”时,心里不由一凛,心想三年前在黄山见到的那场恶战,至今仍是记忆犹新,那三个妖恶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是当今江湖武林中与魔教并驾齐驱的一大恶瘤,甚至较魔教更为残戾,这两位招惹他们,无疑是闯了灭顶之灾。
皮不愚哼哼冷笑道:“江湖武人,强硬为本,却被人家逐门追杀,追得狼狈夜奔,还算什么武林好汉,撒泡尿淹死得了,免得丢人现眼,如此窝囊,当时确也不配编入岳家军中。”
万俟鹏等众大是羞愧。安荣叹口气又道:“唉,在下只是顾及家中老小。若是单身一人,死有何惧。我如有阁下武功的一半,也要拼命一搏,保个名声。其实与阁下同样的武功,又怎能奈何了人家?唉!……”
皮不愚大笑道:“你这人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三仙会、四仙会的被你吹得这等厉害,我看只有你一人谈其色变罢了。”
胡玉轻声道:“皮大哥休要妄说,你不知道,我是见过三仙会不同寻常的本事的。”
虞允文道:“你既说带了家眷投奔一位恩友,那些家眷此在何处?”
安荣道:“回禀将军,在下的家眷都在后面,想必是见到我们被擒下,骇得未敢靠近。”
虞允文吩咐一名兵士传命于哨营,将那些家眷带来,不要为难他们,然后向安荣又问道:“你刚才说有一位武神人,本领奇高,其一人来此,足可轼却我等万众,不知那人是谁,竟被你如此尊崇。”
安荣忙道:“在下该死,不该口出谩言,还望将军恕罪……”
皮不愚冷笑道:“你这老儿,满口的荒诞不经,刚才说什么三仙会,又说什么武神人,我瞧都是你一人在瞎虚,难道我们是好吓的?你究系何人,来此真的何为?”
安荣慌得赔礼道:“这位将军勿怒,在下说得句句是实,我向来甚歆虞将军和吴、李二将军,并非在下胆小怕死,实是不敢居心相骗列位。我等几人被两位将军所擒,对你的武功,在下不敢妄评,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武功高手,阁下亦算其中。恕在下僭言訾论,你的武功比起三仙会中的天神、地鬼和人妖,恐怕稍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