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正值严冬,朔风凛冽,河冻五尺,大军顶风而行,直感铁甲胜冰,气血欲固,当真有“寒凝万里,征夫断指”之谓。众兵皆随身携有酒袋,一路上唯以烈酒驱寒。
接近申时,胡为风一队已距敌营不足五十里。此时天已渐黑,原地休息了两个时辰,待众兵将酒足饭饱,俱已士气大振,料想刘琦一队也差不多接近敌营,于是下令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敌阵。
刘琦一队从霍丘东行六十余里,命探马侦探敌兵阵象,回报说天气寒冷,淮河已固,大军可越冰而进,敌军探哨稀少,戒备松怠,正是突袭的大好时候。刘琦大喜,命令众兵多携干草铺于冰上,以备人马进退快。
淮水虽宽逾百丈,然连年干旱,水势缓窄,河面也不过有十余丈宽,极易厚冰。万兵踏冻而行,牢如磐石。申牌后刻时分,全军悉数倾临北岸,敌营已近距数里,遂下令冲杀。这三万五千精兵势如锐矛,直插敌军中腹,此刻金兵全无防范,立刻被宋军冲杀得落花流水。
金大将迟庀闻报宋军深夜劫营,骇然变色,披挂迎敌,正遇宋兵主先锋达扪图,两人交手不到数合,便被达扪图毙于马下。金兵将士见主帅阵亡,气势馁弱,纷向西北败退,刘琦一部乘胜追击。
金兵退有二三十里,突见迎面一支勍兵若飓风骇浪般袭来,先一将,态势威猛,正是令人闻之悚惧的宋军虎将胡为风。
胡为风一柄长剑犹若长枪,剑势所到之处,敌军血喷头落。敌众惧其日深,更为怯战,四散逃奔。胡为风率兵一阵围杀,势如狂飙袭卷,如汤沃雪,随后刘琦追兵已到,两路合围,杀得敌兵惨声震天。这几员猛将如虎入羊群,刀斫剑刺、枪扎斧劈,似摧枯拉朽一般。而六万宋兵本身就比敌兵人数为多,此时更加气盛,大肆冲杀,不下两个时辰,已歼敌二万余众。金兵退势如潮,一时弃甲丢械,狼奔豕突。
正当宋军欲血洗败寇,猛闻东北两路杀声震天,亦呈半环之状围来。宋军大惊,瞧来势乃金兵大军来援。刘琦急下令向南撤离。败退的金兵也已瞧清为己方援军,士气顿时死灰复燃,竟又反杀过来。斯须间,金兵却反将宋军包在阵围。刘琦等将惊慌而叹:“莫非中了敌军之计不成?”
来援金兵乃第一和第二路大军,并非刘琦等将失算,这两路敌兵各从黄天荡和符离西撤,欲同第三、第四两路人马会合西征,企图一举攻陷襄阳,此纯属巧遇。当金兵两路军马渐抵此处,便已闻得两军杀声,自然料到宋兵趁己方兵势分散,前来突袭端营。这两路金兵领分别为金国第一勇将完颜古力和完颜兀术之侄完颜慎。这二人领兵多年,极通兵略,亦施宋兵之法,悄悄围堵,渐近战场时,遂擂鼓吹角,其势有若淖泥滚坡,登时把宋军淹没。
此时金兵人数约有十六七万,几乎是宋兵的三倍,这一阵激战,宋兵伤亡惨重,几员大将有若身置于惊涛骇浪间,即使敌兵一动不动地引颈待戮,也势必把几将累垮。其中数十名金国武士缠住五将,这几十人均为武功好手,以四围一,五将立时受困。
胡为风战得怒起,快几剑,逼退敌众,左掌于胸前运力一划,掌缘胜刃,顿时将护甲割开,运功崩落,在马上腾身一跃,犹如隼鹤冲天,唯递出两剑,便已刺倒二人,护于险象环生的刘琦近侧。刘琦虽极善用兵,但武功却是稀松平常,逊于岳飞马上步下之才能。
混战一个多时辰,直杀得云愁月黯。彼时天色昏黑,两军皆杀得眼红,误刃己方之举频频生。双方虽是各有伤亡,然金兵人数太多,到了后来,只见敌方张牙舞爪,却少有宋兵挥戈反日。
刘琦等人直是痛惜流泪,敌兵好似厚网层层,难以穿透。陶可中手里大刀舞得如疾风鳞片,每一旋斩,数头齐飞,十之一二也或有宋兵头颅掺杂。达扪图与严驷敏运剑如风,仗着功力深厚,对于金兵不再使用什么精妙招式,直杀得剑光俱无,均被血染。刘琦有这几员猛将守护,骑在马上,蛇矛吐威,长枪扎出,竟连穿三人,亦极是威猛神勇。
完颜慎与完颜古力瞧得心惊冒汗,急问这五员敌将究系何人。当得知乃刘琦、胡为风等人时,不由又惊又喜,急忙传令势必生擒五人。谋将牙罕道:“二位主帅所言错矣,擒此五将何等困难,即擒拿到又有何意?此战必须尽数荡平,不可留生!”两人依言下令,再兼赏黄金白银,官职美女为诱。俗说巨赏之下,必有勇夫。金兵此刻胜券在握,此一闻赏,更加舍命进攻,各个竟然不要命地撇兵围将,均望能搏个千户万户的官职。
刘琦等将心下叫苦,传令宋兵南退。虽是军令如山,然宋兵眼下已是以一敌四,即想南退,此时亦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