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因归乡心切而步履匆匆,怎知今日远别神州疾行更甚。初阳等人一路飞掠不肯少停,好似稍有回首便可困足不前,又如早一刻抵达彼岸便可早一刻坦然来归。
长风吹月度海行,回望神州再难寻。待得心情缓和,已是穿海峡过马来。乡音难闻,唯听鸥鸟声声不曾变更;景色特异,唯见明月朗朗不曾变幻。初阳游走神州多年,从无游子之叹,此时方觉血脉至重乡情至深。
“右望可见土地广袤,想来应是身毒之所在。此处乃是中土佛学之源、玄奘法师问法之本,应是别有不凡之处。”英娘见初阳默默许久,便随意寻个话由出声说道。
“惜乎身毒早已是梵教盛行,佛教湮灭,可叹可叹。无海纳百川之胸怀,无兼容并蓄之雅量,即或有不凡之处亦难见英才辈出。”初阳闻言也暂停步伐,举目眺望。
“梵教是为何物?与佛学何以难以相容并存?”小狐一脸疑惑,仰头问道。
“佛渡有缘人,则众生平等无人不可成佛,又导人向善,而多行怜贫济困之事。梵教生而有异,则贵贱老死不相往来,贫富犹如天堑之隔,多行以贵凌贱、以富欺贫之事。二者本源不同自是难于相通。”初阳稍起兴致,不免着重提点一二。
“原来如此,众生平等倒颇似齐物之论。如此说来佛门与我道门又有何不同?”小狐近来好学多问,勤奋远胜他时。
“佛修来世,道论今生。”初阳轻抚小狐,应声而答。
“佛修来世,道论今生?”小狐复而言之,若有所思,若有所惑,却故自沉吟再无声响。
“好一句道论今生。生当循道而行奋勇而前,死当精神不散无悔无憾。”英娘于此语深为赞叹,语气铿然。
“一语惊起蒙昧人,英娘所言极是。神州描摹于心,虽千里犹如未尝稍离;乡音熟识于口,虽百年好似不曾远去。”初阳一点即透,畅怀不已,瀚海无边顿做寻常想。
英娘本非此意,然见初阳郁结尽数散去,心怀亦为之感染,甚是欣然。二人释怀,顺风驰行分外惬意,独有小狐苦苦参悟不休。
海中诸味虽是鲜美,然日日以之为食亦觉可厌。海面景色虽是壮丽,然时时与之为伴亦嫌可恼。初阳英娘犹可自制,小狐早已有焦躁之态。因故极热之地方入眼帘,二人一狐皆是欢喜异常。未待落于地面,小狐早已蹿出四处撒欢。
初阳见四野茫茫无有人迹,树木稀疏而草深及腰,颇似神州西域之地,不由心生亲近之意。忽而有飞豹疾速扑出,惊起野羊群落荒奔逃;又见长颈怪鹿悠然觅食,方觉此处已是远离神州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