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等人未曾相识浮梁,早于书中领略浮梁,自然对浮梁也有个大致轮廓,待得来到浮梁又不免有些讶异。只觉必是繁华去处,却怎知乃是一处宁静村镇。虽有人群往来却不甚喧闹,虽有瓷窑无数却见窑烟袅绕平添几分清净,更有河流居中而过,而青瓦白墙、屋舍井然、以河为聚依然是一派江南风情。
彩瓷汪家盛名相在外,稍作打听便可详知路径。初阳怀抱小狐,与英娘转过几个街角便望见一户人家与众不同:门庭饰以彩瓷,白釉绿彩只不过几杆翠竹依依便觉别有风致。如此别出心裁,用色简洁而又别具韵味,无需匾额便知此是何处,若非彩瓷汪家又能是谁家?
彩瓷如此雅致主人自可想象,初阳一见倾心顿有向往之意,因而缓步上前轻叩。怎料应门来者颇为不喜,一见来者衣着简朴又不识得,不由分说便要关门谢客,嘴中还不住说道:“无名小卒也敢随意前来求取瓷器,汪家可不是一般的瓷坊,任凭你是州县老爷也得恭敬几分。”
未知有恶仆杜门,初阳哭笑不得,英娘也是摇头低叹道:“怪道说是阎罗好见小鬼难缠,这以衣帽取人之陋习古今难绝。”唯有小狐不是个好声气的主,跃下地来怒目相对,反倒将门房吓阻。
“难不成这便是恶人还须恶人磨?”初阳腹诽不止。正僵持间,内里有人快步而出,口中念念有词,一时未曾注意险些踩上小狐。
小狐向来吃软不吃硬,除非实力不济几时肯忍气吞声?无理时犹自嘴硬,此时有理更是不肯让人,作势便要扑上。初阳无耐只得将其喝止。来人也收住脚步,一脸疑惑地打量,再三确认未曾相识便皱眉问道:“何故在此吵闹不休,若是为求彩瓷却只能是空手而归。”
初阳上前施礼,轻声道:“老伯勿怪,我等非是为求彩瓷器件而来,只是有师长嘱托交还一物于青瓷汪家,故此上门相询。未知青瓷汪家与彩瓷汪家可有渊源留存?”
来人闻言大惊,神色恍惚,嘴中喃喃出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相告初阳道:“青瓷汪家?青瓷汪家湮没许久早不为人所知,后辈无能终使青瓷不再。”
言者失神,听者有心。话至此处,初阳心中早有结论:只怕是青瓷之术因火龙而失,汪家无奈之下只得别求他法以期重整家声。青瓷汪家即是彩瓷汪家,彩瓷汪家即是青瓷汪家。
见老者深陷追忆不能自拔,初阳欲要施针救治又觉不妥:心伤不问医,当以情动之。初阳取箫一曲寄情:初始满是追思之情,如见先辈荣光;中继以家门中落之忧,感怀良多;终了却是奋起之感,颇有后浪更胜前浪之意。
老者神色随箫声起伏变幻,一曲既终长笑不落:“旧时青瓷汪家虽已不显,今日彩瓷汪家更需奋起。姑娘好曲子,姑娘好曲意,令我茅塞顿开所得甚多。来来来,请至内堂用茶再做详谈。”
话毕狠狠地瞪了门房一眼后,老者亲自导引领着初阳等人往堂中而去。唯留门房低声抱怨道:“若不是老爷你以为往来求取彩瓷者甚众不堪其扰,我又何必枉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