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何有功,康熙奇怪地看了吴书来一眼,作为胤礽宫里的大太监,康熙自是认得的。对于他突然出现在养心殿,自是好奇这是为了什么。
吴书来面对着康熙的眼神,也很是无奈,他才走出养心殿,就碰到了何有功,还被拉着说要见皇帝,问为什么,人又不肯说,只道是娘娘的吩咐,其余的问题都是闭紧嘴巴,死活不开腔,还不让他到承乾宫去,他也只能把人领到康熙面前了。
一直在康熙身边伺候的吴书来很清楚,胤礽身边的人能处好关系就别节外生枝平白得罪。
何有功提心吊胆地向康熙问安后,才双手把信递上去,道:“这是娘娘吩咐奴才亲手交给皇上的!”
康熙更奇怪了,心中暗道:保成这又是怎么了,平日要么就派人传话,要么直接找朕,何曾写过信了?
用竹刀把用火漆封得好好的信打开,抽出信纸,康熙一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愣住了。
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此刻仿佛刺伤了康熙的眼:“皇阿玛,儿臣不孝,此生无颜再承欢膝下,既然于皇阿玛来说,永珏的出生是个错误,儿臣无法弥补,只能带他离开,皇阿玛不必遣人来寻,您可于儿臣等人离开后宣布永珏夭折,日后也不必担心永珏身份外泄,儿臣不会告诉他,一应能泄露身份的事物儿臣也都没有带离宫。只要死讯一出,儿臣等人与皇家就再没牵扯,皇阿玛大可放心。儿臣上一世一辈子呆在宫里,这次儿臣身份已经改变,儿臣如今只想到四处走走,日后自会在一合心意处定居,请皇阿玛不要为难儿臣留下的人,乌拉那拉家族也是不知道儿臣的事的。如此,望皇阿玛珍重!……”
看完了信,康熙心中是又惊又急,又酸又涩。让养心殿的人退下后,迭声问道:“你主子什么时候走的?带了何人?”
何有功更害怕了,但皇帝的问话他也没胆子不回,只能缩了缩身子,抖着声道:“娘娘带着两位小主子,还有容嬷嬷和琉璃岫玉两个,昨夜宴会结束时,就随着赴宴的人一同离开了!”
说完,闭着眼,额头着地,心中不断祷告:娘娘,您可要保佑奴才的小命啊!
养心殿内气氛越来越压抑,一丝声响也无,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似乎能听见。
良久,康熙终于重重吐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立刻出宫去寻找胤礽的冲动强力压下,看着都快抖成鹌鹑样的何有功道:“你回去给朕守好承乾宫。即日起,朕派人封宫,对外就说四格格出花,要隔离,记得闭紧你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做好了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何有功闻言松了口气,知道这回胤礽确实没有骗自己,虽说惊吓是没少,但至少小命没问题,当下爽快领命回去干活了。反正只要皇上没直接让承乾宫出走的几位主子暴毙,就证明皇上还是护着娘娘的,那就没问题了。
何有功离开后,康熙也没让伺候的人进来,呆在空无一人的养心殿,盯着胤礽的信出神。
心中苦笑:保成啊保成,你这又是何苦决绝至此。你让朕不用再去找你,这可能么?莫说两个孩子一个是懵懂小儿,一个尚在襁褓,就是你也不再是男儿身,这般跑了出去,如何能让人放心?
虽说康熙心里对胤礽担心得几乎夜不能寐,但胤礽的身份不比新月,新月的名声坏了也就坏了,影响虽不好,但更主要的责任却并不在皇室身上!
而胤礽的名声康熙却不允许有一点被玷污,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从茫茫人海中把胤礽找出来,这难度几乎让粘杆处首领想要提前告老。可以说,康熙和胤礽是这世界上对对方了解最深的人,想要避开康熙的思考方向躲起来,对胤礽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边胤礽等人快马来到通州,悠哉游哉地换船往济南去的时候,新月主仆俩也贴在了来客的马车底下,硬是混出了宫,不得不说,在没有提前布置的情况下,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路,新月主仆倒真是一副出逃的模样,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也亏得新月和云娃两个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姑娘能支撑下来。
因着新月一路都是走的最短路线,而且从不停歇,几乎赶上人六百里加急,倒是生生把康熙派出去追的人给甩掉了。这一路走下来,也算她们俩运气好,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孤身赶路居然也没发生意外,不得不说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十五日后,蓬头垢面的俩人终于赶到了战场,也是凑巧,竟给她们赶上了这剿匪的最后一役。
看着四处草木萧萧,尸骨堆叠,鲜血浸染,触目惊心。新月心中慌乱,不知努达海是否安好,当下纵马往还在交战的战场中央冲去。
边跑边高声喊道:“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你在哪里啊?努达海……我来了……我是新月啊……”
而这时正要顺着傅恒的设计往叛军包围圈里去的努达海,忽然听到一个好遥远好熟悉的声音,从天的那一边,清澈的,绵邈的,穿山越岭的传了过来。
努达海在这声音中停住了脚步,无法相信的抬起头来,对着那声音的来源,极目望去。新月!这是新月的声音?这是怎样荒唐的幻想!努达海正待苦笑摇头,痛斥自个都思念成疾,出现幻觉的时候,蓦然全身大震,只见地平线上,新月骑着马,突然冒了出来,向着战场方向,狂奔而来。在她身后,紧追着另外一人一骑,是云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