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明蓝高空里,云翼层叠出座座浮岛的形状,缓慢而和煦照了下来,站在公园凉亭下仰望天空,阳光那么直直射在草地上,停泊下一地倒影,柔软如棉絮。
「已经没有问题,可以换下一个动作了。」
以前并不是没有参与过外景拍摄,但洋平的要求却和那些摄影师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些日常生活化的动作,并且要不是要求全部都是公式化的笑容,大约因为长久以来的工作习惯,身体已经在面对镜头时自然露出笑意,反倒在他要求除了笑容之外别的表情略微有些困难,好在他并不着急,只是一点点向我表达出他想要拍摄出的状态,而Sado她们几个早在跟随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趣找了附近的咖啡厅坐下等我们了。
「就是那种你平时在学校里买不到便当时候的心情,亚由能够明白么?」
拧着眉头看着他,侧过身体用手支着头,从下至上地凝望他,正对着镜头露出和平时拍摄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在相机声响发出后迅速转移视线,洋平十分迅速地跃起按灭了灯,利落爽快地宣告,「就是这样的,亚由表现不错。」
除了这样困惑迷茫的表情,还有蹙眉思考或是懒散发呆更多的样式,大约也是经过这一次拍摄,让我有了种想要脱离传统偶像微笑式拍摄的范畴,转而想尝试些别的风格。
这样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直到他最后一卷胶卷全部拍摄完毕后,便和洋平一起坐在街道外的长椅上,看着午后遍地铺洒的日光里的柔和倒影。
「亚由你可以走了,我会去向她们说明白的。」
洋平停顿了一下,绽开笑容说道。
「……谢谢。」
从公园向那边过去的路说不上很远,索性放弃了坐电车的想法,不慌不忙地走在蝉声笼罩、绿影重叠的夏日街道上,从阶梯沿倾斜的草坡上去,一直能通往埼玉下面的市区。过往行人车辆很少,冷清但讨人喜欢。接着走上在日光充裕的海边堤岸,很长一段路,望向另一侧时,风一吹过,成片成片的海浪漫开浩瀚壮阔的蓝色排浪,簌簌骚涌着连绵潮响,一望无际地延伸向地平线所在的远方。
视线堤岸最远处的下方,满堤夏草一波接着一波沙沙的作响,在晴蓝色的天空下细细地扩散开来,看着那边那个虽然让我觉得意外,但丝毫不会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身影,拔足飞奔一路跑了过去,在即将走到他身边时,把额前的碎发拢向脑后,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来的太早了么?彰?」
「严格意义说起来并不算早。」偏着脑袋,仙道垂下睫毛,遮蔽住了眼眸,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抓紧鱼竿,挂着温和的笑容,我垂下头看到他身旁的水桶依旧是空无一物,心下已经有几分了然,索性直接坐在堤岸上脱了凉鞋,面对着远方一望无尽的大海,抬高了脖子,举目远眺,漫过小腿的海水在旁边摇摇晃晃,荡漾着。
「有钓到鱼么?」
「放掉了。」
瞪着久未有猎物咬钩的钓竿,又瞧了瞧安静专注的仙道,他注视着幽静水面上毫无响动的浮标,好看的侧脸勾起微笑的弧度,似乎不管发生什么,无论周遭发生怎样的变化抑或一成不变,他都能那样宠辱不惊地微笑着。
「今天你是去拍写真了么?我记得你腿那边的伤好像还没有好。」他转头看向我,举臂拉起竿子,将鱼线收回来,微微垂头侧身问道。
我露出笑容,稍稍撩开裙子,展示给他看膝盖附近曾经疤痕的位置,痊愈得几乎找不出遗迹,只有淡淡的印痕,仙道视线落了过来,纤长的食指也落了下来,「唔,的确好的很快啊。原先的伤痕是在哪里呢?」
「你看不清楚可不可以不要随便乱碰啊。」
我不满地抗议着用力压下裙摆,他收拢了手指,放低声音一阵笑声传来,随后站了起来,向我伸出手。
「先跟我回家把这些东西放下吧。」
「你背我过去好不好?一路走过来好累。」我光着脚站在堤坝上,手里提着凉鞋,他眼含笑意的点了下头,在我面前蹲下,我便顺势凑过去环住他的脖颈,心满意足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亚由,今天留下来好么?」
我从他的颈窝间稍稍抬起头,想要判断这句话究竟是否是再一次和我开玩笑,然而他只是气定神闲地咧着唇,神色万分轻快明朗,无法从表情上判断。
「那你得跟我说我非常想念你,想念你到不得了的程度,我再考虑考虑。」
「呵……」他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我非常想念你,想念你到了不得了的程度。」说话的口气听起来真诚无比。
「唔,我还要考虑考虑。」
手指轻轻的拨弄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收紧了环在他脖颈上的的手,把身体更加的贴近她,这样的撒娇举动无疑又是引来他低低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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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因为接到了越野的电话留言,说是篮球队有事情需要他过去一下,我便一个人在他家里默默坐着等着他回来,随着墙上挂钟一分一秒预告着时间的流逝,我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此刻变得莫名有些不安,索性直接拿了他留给我的钥匙锁好门从楼梯下去,外面已经临近黄昏,晚霞的淡淡金红色已经出现在了城市上空,金橙色的浮光在青蓝天际的尽头,我看着前面被不少人围着的室外篮球场,依稀听到了有人在说『这两个人单挑实力真是不相上下』、『其中有一个应该是陵南的王牌吧』之类的话,我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扒开人群,眼前是流川和仙道在球场上你来我往的比赛着,为什么流川会出现在这里?看着他一边运球一边打算突破仙道的防守然而几次都未能成功,我又靠近了几步,终于他寻找了一个空隙带球转身打算送出篮球时,却被仙道扬手拍下,篮球落到地上,慢慢滚动着。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我今天还有事情,改日我们再来one on one吧。」轻轻喘了口气,仙道露出明朗的笑容,回头看见了我,向这边挥了下手,「亚由。」像是安抚一般,他走了过来,头发被他用力的揉了揉,「抱歉,迟到了。」
「……不,没事。」
我甚是疑惑的看着流川,仙道想要牵我手的那刻却被我下意识的躲开,他脸上的笑容一愣,然而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走到流川面前,没头没尾的开口。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他面对着我,久久地凝视,目光里有着复杂、一言难尽的感情,不顾我的困惑,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我立刻担忧而慌忙地追出来,急匆匆赶上了他的脚步。
「没事吧?流川你看起来好像很奇怪。果然从那天开始就觉得你一直都有心事……」
快步走在他身侧,我仰起的脸上是大惑不解,然而他一点放慢速度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走出了好远,我索性向前跑了几步,一个箭步拦到他面前。
「你,你在和他交往么?」
我愣了好一会儿,我们两个的眼神经过长长的对峙,我咬着唇用力点着头,「没错。」
「我,你想过没有……」动了动唇,仍旧是一句话没有说清楚,流川移开眼睛,视线越过了我的肩头看向远方,「我要回去,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口气是凛冽的,我无疑是错愕的,微张着嘴,仿佛始料未及地听到了今天最不可思议的坏消息,流川从我身边绕道往前走着,我回头又追了几步,恍然间觉察什么,又放慢了速度。眼看逝去的他坐上出租车离开后的车尾影子,远在他方,慢慢往回走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夕阳早已隐匿于铺张开的晚霞之中,薄光如缕,从交合的云层间穿透下来。
「亚由,我们快点过去海边吧,不然会迟到的。」
仙道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着也同样追出来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他,压下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仙道的手微微颤抖下,接着便是更大力气的反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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