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兰走去知会了李明贵,青莺给萧清婉拿过一个绛紫织金靠垫儿,萧清婉便歪在炕上,心里思量着昨日的事儿:皇帝年长了自己近二十岁,阅人观事自然要更深刻些。略有不到之处,便有所察觉。皇上待自己格外另眼相看,此固然是好,但他到底是九五之尊,非寻常人家的男子,自己也并不敢罔顾规矩,十分亲热,若哪日一不留神,言行或有不趁他心意处,只怕就不是失宠那么简单了。加之后宫众多妃嫔,事端重重,如今的情形倒有些如履薄冰了。如此想了一阵,虽是她心智极佳,究竟也只是个二八年华初作人妇的女子,身陷此等险境竟生出了些许惧意,手上也冷了,就端了茶碗吃了几口。
两口热茶下肚,她心中略定,便对一旁侍立的青莺道:“将姐姐送来的柿子,洗剥两个上来,再炖上一壶茶,待会儿有人来的。”正说着,却见门口一个影子晃了过去,便又道:“去瞧瞧,是谁在门口,待进不进的?”青莺出去瞧了一回,就同文燕一道进来,原来方才在门口影着的人便是文燕。
萧清婉见她进来,就笑道:“今日是怎么了,敢情穆姑姑同你,都是昨个夜里多吃两杯浓茶,一夜不睡也不困倦,不去歇着倒在门口做些什么?”文燕却在炕前跪了,道:“奴婢有罪。”萧清婉就放了手里的茶碗,坐了起来,道:“什么事?”文燕只望着皇后,嘴里嗫嚅着不敢说。萧清婉就道:“穆姑姑去歇息罢,那事儿本宫记下了。青莺去把茶点备下。”二人应声去了,文燕见屋内无人,才低声将养心殿外一事说了,只略去了赢纬责问姓名一节,道:“奴婢得罪了皇长子,给娘娘惹祸了。”
萧清婉听着,原本蹙着的眉却渐渐舒展了,但听她笑道:“本宫还道是何事,不过是皇长子罢了,你倒慌成这样!你是本宫身边的人,他敢将你如何?且你只是一介宫女,他贵为皇子,若为了这点点小事,就同你过不去,那是他自己不尊贵,又欠他父皇教导了。你只在这宫里待着,不必怕什么。”文燕听了皇后的话,略觉心安,但忆起皇长子走时的神情,便又有些惴惴的,只是那情形羞于对人启齿,又见皇后低头想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过了半顿饭的功夫,青莺拿上了茶点,李明贵进来奏报道:“娘娘,王太医来了,现在门前等候。”萧清婉对文燕道了句“你也去歇着罢。”便道:“请他先到前堂里坐,好茶招待。”说毕,便起身到屋里,重新整理了妆容,才又出来。
走至正堂,那王旭昌果然在堂中坐着,二人见礼过,各分宾主落座,萧清婉便就笑道:“本宫才回来,就听宫人来报,说王太医一早就来了。本宫怕误了事,就着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倒是没耽搁王太医差事罢?”王旭昌道:“不过是太医院里例行的公事,娘娘太客气了。微臣本不该一早就来搅扰娘娘清净,只是事关皇嗣,臣不敢疏忽。”话到此处,他却闭了口,看了看一旁立着的青莺。萧清婉会意,笑道:“太医但说无妨,她是本宫贴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