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隽目光越发凛冽。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让他两次出刀却连连挥空?
印象里,万屠刀刀无虚发,刀刀皆有所斩获,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境况……以至于,万屠刀都有点不满了。
指地的刀尖微微颤动,搅起无数细小的沙粒蹦跳着飞舞着,撞在刀身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极其细微的响动,传达到杨隽手掌的时候,却是一声声低低的铮鸣。
这是一种渴望,一种迫切的渴望。
似乎在叫嚣着,劈啊,斩啊,让他流血啊!
杨隽不曾忘记,自己这把掌中刀,有着桀骜不驯的脾气,还挂靠着一个迷雾隐界,里面住着各/色各样的残魂。
虽然氓山真人说隐界为乘道真人所净化,已经无虞。但那些残魂毕竟是为万屠刀所屠戮,怨气与噬血的本能,或未泯灭干净。
此刻,杨隽执刀在手的时候,似乎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在呐喊。
杀!割开他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将他的皮肉献于这个天地!
杨隽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是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出手?”杨隽喝问道。
他眼底神光冷厉,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仿佛天空中正聚集着的黑色风暴。
小界之外,明镜崖前,自己便让岳子澶伤过一回,杨隽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但岳子澶只是一味躲避,不曾出手,连法器都没有亮出来过。
这样向来是刀出刀收,一刀见效的杨隽感到一丝憋屈,有一种打地鼠而不得的郁闷。
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出手。岳子澶身上的秘密,他身法的诡异,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杨隽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
岳子澶放下衣袖,脸色愈加苍白,更透着脸颊上两团红晕邪异得紧。
他摇了摇头:“技微末浅,不敢与楚公子力敌。”
哈!
杨隽怒极反笑。打不过就脚底抹油?“反正你也打不着我”,是吧?那他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僵持着?
杨隽目光一沉,想让我失去耐心,急躁之下出错,给你可乘之机?想得美!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军对峙,战力固然是决定因素,但亦有许多能够影响结果的因素存在。
不管岳子澶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忙中出错,还是怎样,杨隽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比体能,杨隽眼光淡淡一扫,你那一阵风就能吹起放风筝的小身板,能在这灼灼烈日和滚烫黄沙之中坚持多久?
比耐力,杨隽自问不缺耐心,且越是艰难,他越能沉下心来。
或许,失败者各有各的理由,能够成功的人却大多都有着相似的品质。
而杨隽和岳子澶,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岳子澶消瘦羸弱,经过杨隽的两次进攻,已然更加脆弱,唇色白如纸,额角冷汗欲滴,看着似乎摇摇欲坠。
他本人的神情亦有些隐忍,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杨隽的目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眼中有三分疑惑,三分审视,还有三分厌恶和一分佩服。
就这病怏怏的,怎么就是死不了!
四目相对,中间似乎环绕着一阵噼啪作响的电光。
杨隽罢手的这么一刻,岳子澶也得到些许喘息之机。
他抬头说道:“楚公子,你奈何不了我,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咳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子此来千里黄沙,咳咳咳,另有要事。不若,彼此都退一步。”
岳子澶每说几个字都要咳嗽两声,他看一眼殷晋离:“我知道殷晋离之前对公子你,咳,多有得罪之处,只是,咳咳,他现在还不能死。希望楚公子就此罢手,以后,咳咳咳,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殷晋离?
杨隽目光闪烁,殷晋离对岳子澶有什么用处,让他非得保他的命?
他微微一笑,突然有了逼岳子澶出手的主意。
与此同时,他耳中出来一缕细细的声音——“小师叔,岳子澶身法诡异,或有来历。不要僵持,让他走动起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九辛!
杨隽朝顾九辛一瞥,见她神情凝重,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朝着他微微颔首。
顾九辛看到杨隽朝自己眨一眨眼睛,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悄悄松了一口气,眸光柔和了一瞬。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岳子澶身上时,霎时间犹如三九寒冰。
杨隽握刀的手紧了紧。
殷晋离为人阴险,指使程叙拦截自己,使自己跌落大金河,几乎丧命,程叙已死,殷晋离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在蹦跶。
岳子澶来历成谜,这个谜极有可能与神木令主相关。如果他是神木令主的走狗,想要保下殷晋离的命,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管是出于私怨,还是更大的谋划——殷晋离,今日必死!
杨隽朝着岳子澶一挑眉:“不好意思,我偏要以井水犯河水!”
神木令主又如何,鬼鬼祟祟搅弄风云?他偏要将这一切狠狠撕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话音未落,杨隽已凝力与手臂,举起万屠刀,斜斜劈下。
岳子澶微一错愕,正拟故技重施,躲过凛凛寒锋,却见那巨大的刀影从自己头顶上方擦过,直奔地上的殷晋离而去。
这一下惊魂,比岳子澶自己直面刀锋寒刃还有惊惧。
他在殷晋离和殷家身上下这么多年功夫,怎能在这小子刀下毁于一旦!
刺啦——
一阵尖锐刺耳的鸣音传来,一道恍若电光的身形闪动。什么东西,从万屠刀刀锋掠过,发出如此鸣响?
顾九辛没有看清,静悄悄没有看清,宋樵亦没有看清。不过,三人却都露出了相似的神色——岳子澶竟然又一次从杨隽刀下救走了殷晋离!
杨隽眼中疏无怒色,却倏地划过一道寒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