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沐英

关凛扬走得轻松,留下郑驰乐和关靖泽留原地大眼瞪小眼。

郑驰乐说：“他早上醒了,但是装睡。”

关靖泽沉默下来。

回来前关振远就敲打过他了,让他别太张扬，结果还是给关凛扬瞧出了端倪。不过看郑驰乐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还坦然地应对关凛扬挑衅，关靖泽心情也愉了不少。

关靖泽说：“走吧,爷爷那边有些情况，你也该一起了解了解。”

郑驰乐说：“佳佳呢？”

关靖泽说：“刚刚她练习画画时间到了，张妈就将她领到画室去了。”

郑驰乐点点头，跟着关靖泽走回书房。

叶老爷子要告诉他们是叶家那边事情。

叶仲荣昨晚没怎么睡。

梁定国把难题搁到了他面前，他要么就大义灭亲把自己弟弟彻底踩到泥泞里，要么就出面维护自己弟弟。

无论选哪一个,对他而言都是艰难！

没想到老爷子站了出来。

叶盛鸿看着犹豫不决叶仲荣,叹着气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怕人戳脊梁骨，这一次就由我来出面吧。但是这种事我不能再多做了，多做我们叶家会变得孤立无援，往后路得你自己来走。”

叶仲荣缄默。

第二天清晨叶家老大叶伯华就回了叶家。

父子四人再一次重聚。

叶叔茂脸色白透了，站边缘不说话。

叶盛鸿说：“难得人这么齐啊。”

他没有骂叶叔茂半句，这比痛骂还让叶叔茂难受。这等于叶盛鸿对他已经不抱半点期望，连训斥力气都不肯花了！

叶伯华站叶叔茂前方，抬头看着叶仲荣。

叶仲荣从来没有跟自家大哥这么直接地对视过。

叶伯华很就转开眼，开口说出话却跟昨晚事毫不相干：“爸你知道是谁逼死季昌吗？”

叶盛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叶伯华说：“是你！爸，是你把季昌逼死。”

叶盛鸿重重一拍桌子：“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把他逼死了？你说！”

叶伯华挺直了腰杆，胸腔颤抖：“无论是按照祖训、按照你一向说法，我都应该是叶家唯一继承人，可是你从小就对老二另眼相待！是，老二是比较像你，老二能耐确实比我大，你特别偏向他是很自然。但你是一家之主，你一言一行影响着整个家族风向，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赌我什么时候会把继承人位置丢掉！”

叶盛鸿腮帮子抖了抖。

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他一直希望带领家族是比较有锐气叶仲荣。

叶伯华说：“老四他跟我和老三交情好，跟老二交情也好——老二对我和老三都瞧不上眼，但对老四是很亲近。老四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希望兄弟几个好好相处！可是爸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叶家好，做出来却是分化我们几兄弟事！”

叶叔茂也插话，语气满是嘲意：“我是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是墙头草，那边风强往哪倒。老四不一样，他觉得很痛苦。于是我告诉他只要老二跟韩家结亲，既能进一步稳固叶家家业，又能让我们几兄弟平和相处，老四就自告奋勇去促成这件事了。”

这是叶伯华和叶叔茂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目都是把矛头指向叶仲荣。

叶伯华接了话茬：“结果老二人是娶了，却也跟老四断了兄弟情谊。老四终于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被我们利用了，痛骂了我们一顿，从此就躲军研处不再回家。”

叶盛鸿冷着脸：“所以你们意思是，你们利用弟弟利用得有理，归根到底其实都是我错？”

叶伯华说：“如果爸你不是偏向老二，我们兄弟几个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次你又要放弃老三是吗？爸你是恨不得把我们全都拉下来，然后顺理成章地让老二上去吧？”

被自己儿子戳着鼻头指斥一通，叶盛鸿终于忍不住骂道：“就算让你上去，你能稳得住叶家这一大家子吗！”

这是被逼出了心里真实想法。

叶伯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亲耳听到以后却还是心里发凉。

他说：“我当然是稳不住，因为您永远不会站我这一边！你看得上眼只有‘叶仲荣’这个儿子，你处处为他考虑，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他清扫障碍，我们哪敢碍事！可是就算把曦明过继到老二那边，他比得过沐英吗？沐英优秀是有目共睹！我死抓着您不愿意给我东西不放，就是为了沐英！爸，沐英他是你长孙！”

叶盛鸿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叶沐英是叶家长孙，早年木讷少言，出现叶家次数都不多，像是隐形人似，永远得不到半点关注。

习惯了不去关注这个孙子，叶盛鸿耳朵也很久没听到这个孙子消息了。

听到叶伯华为儿子发出控诉，他蓦然意识到自己对其他儿子和孙子印象只有“不中用”标签。

也许他真做错了什么。

叶仲荣也是第一次看到叶伯华剥去了算计、剥去了名利，以一个父亲身份为儿子作出争取。面对这样叶伯华，叶仲荣感到一阵愧疚和痛苦。

侄儿沐英名字他从梁信仁那里听过几遍，梁信仁对他也是赞不绝口，似乎交情很不错。虽然他没怎么跟这个侄儿交流过，但梁信仁眼光是绝对可靠——比如他看好关靖泽和郑驰乐都是非常优秀少年！

再联系叶伯华和叶叔茂刚才吐露往事，叶仲荣意识到兄弟不和也有自己责任——如果自己真有表现出来表象那么刚正，就不会从来不为弥补兄弟情谊做出半点努力，始终冷眼看着叶伯华和叶仲荣做一切，站道德制高点对他们所作所为表示不屑。

说到底他不过是仗着老爷子对自己偏爱，轻轻松松地将自己摘到“兄弟斗争”之外，又借着这份偏爱青云直上，毫无愧疚地将兄长和弟弟踩脚下——由始至终都以高人一等姿态傲视着他们。

一时之间，父子四人竟然再也没人说话。

满室寂然。

关老爷子是过来人，虽说他没有目睹发生叶家争执，却也猜出了大半。

他才刚刚尝到“不均”苦处，看见叶盛鸿毫不犹豫地把叶家老三推了出去就知道他似乎走上了自己老路。

关老爷子对关靖泽说：“你能和凛扬处好，这很不错。我以前待他不好，他对家里是有芥蒂。这回他来我也没把挽回意思表现得太明显，这件事留给你和你爸去做，你明白我意思吗？”

关靖泽当然明白老爷子意思。

关家分裂是老爷子一手造成，就算他豁出老脸把这里面裂痕修复好也没多大用处，毕竟老爷子已经老了！因而好办法就是老爷子继续唱黑脸，关振远出来唱白脸，一点一点把整个关家重凝聚起来。

关靖泽说：“我会跟爸商量。”

关老爷子点点头，又说道：“叶家老三出了事儿，叶家接下来恐怕不太太平，你们要好好睁大眼睛瞧瞧每个人是怎么应对。不好引以为鉴，好就好好学习一下。”

关靖泽说：“我明白。”

关老爷子正要跟郑驰乐也交待几句，却听到何伯书房门口说：“老爷子，有访客，是找靖泽和乐乐。”

关靖泽和郑驰乐对视一眼，都一愣。

关老爷子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