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了？”看他面色异样，由检问。

客氏坐不住了，过来催他：“陛下。”

“等等。”天启冲她笑了笑，又拉着由检后退几步，急急问，“多高？多胖？长什么样？”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很美。”

天启给他一个爆栗，转身走到桌边，对王体乾道：“你去安排，把两位淑女召回来。”

“陛下！”客氏惊叫。天启诧异看她，她自觉失言，放缓声音道：“两个淑女品行不端，已被除名。现又召回，岂不显得皇家出尔反尔？”

天启笑道：“把她们召回来，我来重审此案。”

客氏张张嘴，又闭上了。

王体乾吞吞吐吐说：“万一两位淑女已经离京回府，该如何是好？”

“那你就去她们家乡啊。”天启淡淡道。

王体乾领着一班内侍到池宅时候，池府阖家上下正给池老爷做寿。戏台上一出《打金枝》热热闹闹唱着，家里人都坐底下听。池漪凑到张嫣旁边，逗她说笑。她两眼看着前方，淡淡应着。张国纪和妹子已替两人敲定婚事，秋高气爽时就成婚。

管家来报，池老爷慌忙起身，尚未出去迎接，就见一班穿红蟒衣带腰牌人昂首挺胸进了仪门。池老爷冲管家挥手，戏停唱，院子安静下来。张嫣只能听见自己心怦怦地跳。

王体乾走到院子中央，谁也不看，抑扬顿挫开口：“传圣上口谕。”

全体跪倒。

“淑女张嫣，即刻进宫面圣。”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反应，王体乾把头低下来，寻寻觅觅，“张贵人呢，哪里？”

张国纪看向张嫣。

“民女。”张嫣起身福了一福。

“别耽搁了，跟奴婢走吧。”

张嫣抬头看他，并不动身，“我已被废除淑女资格，现为何突然宣我进宫？”

王体乾心内暗赞，笑容满面道：“废与不废，还不是陛下一句话事？因国事忙碌，选后之日推到今天，陛下觉得贵人冤屈，欲重审中毒一案，还无辜者清白。贵人明白了吗？”

“明白。”张嫣点头，正了脸色，道，“不过我不能跟你走，我已许了人家。没资格再竞选了。”

池漪松了一口气。池家众人脸上浮现笑容。张国纪暗叹。

王体乾惊愣过后，道：“哟，这才出宫多少天呐！拜堂成亲了没？”

“不曾。”张国纪立即接口。

“嗨！”王体乾一拍大腿，“那还拧巴什么，跟我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既已允诺，岂能失信于人？”张嫣动也不动。

王体乾急得要跳脚。

“贵人，对不住了。”他向后挥挥手，两个宫女上来，架了人就要走。张嫣心头火起，狠命推她们，“你们干什么？”

池漪要动手，却被父亲拉住了。

张清莲涨红了脸：“你们这不是强抢民女……”

“大胆！”王体乾一改阴柔，猛然断喝，威厉目光逼压着她。张清莲吓得立即噤声。

“先不要动手！”池老爷低喝两个宫女一声，移目看向王体乾，不卑不亢道，“民不与官争，何况是皇家。这个婚约解除了。”

“爹……”池漪绝望低喊。

“大丈夫何患无妻！”池老爷厉声斥责。池漪别过头，一脸倔强。池老爷走到张嫣面前，温言道：“孩子，你已经不是我池家人了，不用背负这个婚约，去吧。”

张嫣眼望着他，忽地屈身行礼，“失信于人，张嫣给您赔礼。”

池老爷不言不语受了她礼。张嫣起身，走到池漪面前，池漪红着眼眶，默默看她。

“没什么好说，”她笑了一笑，压住心头百般情绪，替她自己，替她父亲，深深地愧疚道，“我对不起你。”

她如此洒脱，池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朝天笑了笑，他认命般地说：“我就知道这里拴不住你，你有一腔正义有能耐，到陛下身边，也可以为这大明天下出一份力。”

张嫣这回笑了，真心地笑，一张粉脸如花儿盛开，说不出地美好。

“这才是男子汉。”她拍拍池漪胳膊，转身拜别姑妈，然后毅然转了头，朝门外走去。王体乾领着众人跟后面。

轿子即将启程时，张国纪追了出来，张嫣掀开轿帘，淡淡叫了一声“父亲”。张国纪苦笑道：“孩子，我知道你生我气。非我贪图富贵，你就是这个命啊，逃不掉。凤凰当拣高枝栖。你虽不是我亲生，我却是把你当心头肉一样养着。我做梦都盼着你好啊。”他老泪纵横。

张嫣再也端不住，一下子跟着哭了起来。王体乾跺脚道：“这是干什么？弄得我们真跟强抢民女似。行了，都别哭了，甭管到时候陛下相中相不中，她都会回来见您。”

张国纪含泪目送他们离开。走到大明门时，轿子下马碑前停下，所有人必须步行进入皇城。张嫣抬起被泪水打湿眼睫，注视大明门匾额两旁镌刻对联。

“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王体乾笑道：“这是永乐朝大才子解缙杰作。贵人，这大明门是皇城入口，来日陛下大婚，皇后娘娘就是从这里嫁入皇宫。”

张嫣沉默着跟随众人往前走。到午门时，王体乾指着正中央门洞，又道：“这个门除了陛下，会试三甲，只有皇后大婚时，才能走一次。”

张嫣木头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王体乾闭上嘴。等走到元辉殿时，才笑道：“贵人进去吧，陛下就里面。”abdefg